而身处枫殿的时柒显然没有被这样一个不愉快的插曲打扰到沉思,皱眉看一眼重又恢复了原样的纤毛地毯,重新把目光放到了窗外如水的夜色上。
直到——
“公子,早点歇息吧。”这样一句劝慰穿进他的耳朵。
他花了一些时间从窗外回收心神,之后才对着那一直藏身于暗处的人道:“我以为,你会很乐意看到我就此一病不起。”
又是跟之前自己叫他的时候一样沉默的两秒钟后,时柒才又听到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公子多虑了,睲只是不愿看着主子再劳心劳神。”
所以如果不是自己生病了会累得言濯劳累,他根本不会出声提醒。
想到这一层时柒笑了:“我倒是记得,让言濯劳心劳神的里面,自然也包括他的暗卫主动找我说话这一点。”
“……”暗自敛了容,睲看一眼那穿着单薄站于窗前明摆着是要找感冒的人,在心里道,果然就不应该开言。这人什么时候关心过主子的心情,倒是自己多管闲事。
这样想着,却听得那人重新问道:“其实我很好奇,这嶽夜里的人,都是对我怎样的评价。你是否介意跟我传达一二?”
呵,在心里不屑嗤笑一声,睲更深地把自己隐进黑暗里,打定主意不再说话。
时柒倒像是也明白他接下来只会保持缄默的态度,安静等了两秒见不会收到回复后无所谓勾勾唇角,身子后靠在床沿边,把视线放到不远处的屏风上,也同样安静了两秒后,轻声道:“冷血,狼心狗肺,不识抬举,养不熟……”每说一个词他心里的痛楚就多一分,可是面上却还是笑笑的样子,仿佛那悄然红了的眸子不值一提。
半晌他忽然笑出了声:“是这样吗?我知道你会同意我的。”因为这就是你上一世浴血着模样,一边拼命把我护在身后一边出言为言濯感到不值时,说出的心情。
睲还是不答话,仿佛这深夜回荡在房里的所有,都只是一场自问自答。
时柒也不在意,他只是看着屏风上墨发跟青丝交织的地方,连绵的发尾在视线里缠绕包缚着堵住了呼吸,连说话都开始变得困难:“尤其是在经过了三天前我为了一个婢女而刺伤了他的行为后,这样的评价就更贴切了是吗?”
是啊,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这次醒过来的契机——因为一个跑到跟前直言对于言濯的心思看不惯所以抱怨了两句的婢女。
那个婢女说:“奴婢清楚公子对于被困在这里的处境的不甘跟恼怒,奴婢也为公子感到悲愤。”
那个婢女说:“那言濯就是一个拥有狼子野心的人,他对于公子的心思奴婢看得一清二楚,这嶽夜里的所有人都清楚。”
那个婢女说:“明明是他言濯对公子你觊觎不已,到了这个地界却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公子不识抬举。”
那个婢女说:“就算奴婢会因为说了这些话而死,但为了有人能替公子出言道出这种不平,奴婢也万死不辞。”
于是,自己再次看到的,就是那个婢女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样子,然而她却还在那样的处境下冲自己露出一个脆弱的笑容,然后嘴唇蠕动道出一句结论。
于是,自己疯了,那么久以来养成的良好修养顷刻间不见,眼中只有那个婢女一身血的模样,还有她在自己跟前说的那些话。
刀入血肉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甚至都没有仔细考虑到自己的心情,等到手掌润湿的时候,低头才看到从言濯腰腹间渗出的液体,浸润在蓝色的衣料上绽放出最妖冶的景象,成为以后无数个夜里自己梦境中最疼痛的再现,只是那时候再也没人抱着说“不怪你”,也没人告诉自己说,那种无知无觉间的深刻心田,叫做“爱”。
“你们所有爱着言濯的人,大约都巴不得我死的对吗?”
连我自己都是这样想的。要是能够早点死了多好,就不用在以后带给所有人难堪跟伤痛,也不用在一个人的空间里对着满屋子跳跃的灰尘心如死灰,更不用在这个晚上记起那个婢女说过的话,和最后的那个约定带给自己的震撼跟杀心,从而伤言濯伤得那样深。
她说:“我跟言濯确定了,杀你父母,灭你山庄的人,就是他!”
那样明显的有意为之,那样明显的自己软肋,那样明显的自己是言濯的软肋,为什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察觉呢?
时柒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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