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在害怕,错过一个电话,就永远也接不到了一样。
这样去想一个人,这样在乎一个人,在他的世界里,是非常不正常的行为,袁谨叹了口气。
好像自己花了三十年筑成的坚不可摧的堡垒,正在发生某种诡异的裂变,墙外的猛兽蠢蠢欲动,伺机一举将它击溃。
而他自己却动摇了,他开始想不明白,自己修筑堡垒到底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为了禁锢自己,但是猛兽,自始至终,仅仅是为了想将自己从堡垒中解救出来。
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是,在他怀疑自己加固堡垒的举动正确与否的时候,堡垒就已经开始渐渐松动了,渐渐变得不再那么牢不可破,有了足够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现在甚至怀疑,那个堡垒到底还是否存在。
电话响了,他回过神来,赶紧接起。
“袁主任,下午三点半到校长办公室开会。”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每次他投入思考这些的时候,总是有人提醒他该工作了。
在生活方面,他一直都是一个严重的拖延症患者,有些问题并不需要想得太明白,他一直相信时间会告诉自己答案。
得过且过,下意识地想多逃避一会儿。
他还没有做好改变现状的准备。
连续降水持续了整整一个礼拜,在某个吃饭的傍晚,方一晴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想还有多久才能回去见到袁谨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就渐渐停了,取代而之的是红粉相间的晚霞。
紧接着,向导就过来通知他们,连续降雨算是过去了,明天就晴天了,明天上午返程的航班已经订好了。
方一晴激动得已经忘记了拍晚霞,掏出手机就给袁谨打电话。
“袁主任,我明天就能回去了!”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听得加班加得头疼的袁谨感觉也没那么疲累了。
“那挺好。”袁谨情绪管理满分,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
“我都想死你了。”方一晴叹了口气,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上一句话激动,却真的是他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
拍照的时候想他,吃饭的时候想他,无聊的时候想他,做梦的时候也在想他,睁眼闭眼全是他。
真的是想得透透的了。
袁谨又是没有回应。
不敢回应,不敢在这样一个毫无头绪犹豫不决的情况下,让他听出隐藏在那简单的一个“嗯”字背后的希冀。
就像第一次面对极限运动时的那种恐惧。
沉默了几秒,听筒那边传来方一晴有些低沉的笑声。
像是能窥见自己的心一样,那句话让他猛地一颤,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没关系啊,我说过的,会一直等到你想好。”
电话挂断,心跳仍然那么剧烈,剧烈到他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
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撩成这样,袁谨按了按眉心。
真是太没出息了。
要回家了,方一晴激动得一晚上没咋睡着觉,天还没亮就醒了,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他们组几个人在一块儿小声唠嗑,才知道原来他们也都没咋睡着觉。
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多想回家,主要是阴雨天气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致,想到终于能见到晴天了就有些兴奋。
“咱们一会儿去拍日出吧!”一个女摄影师提议,“好像好久都没见过晴天的日出了。”
反正是十点多的航班,又起得这么早,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村子对面就是座山,是那种不陡也不高的山,半山腰有一块是突出来的,是个拍日出的绝佳去处。
离日出估计还有半个小时,除了向导之外的一行人快速带上东西,悄咪咪地就上山了。
因为下了太久的雨,山路有些湿滑,但是也没有很难走,爬了快一半,那个女摄影师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大家被她吓到了,齐刷刷地瞅她。
“我相机里没插储存卡……”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导图片忘插回来了……”
“那可白上来一趟。”一个男摄影师调侃。
女摄影师有些失落地瘪了瘪嘴。
“没关系的。”方一晴回头看了看,也没多远的路程,“你们继续走,我帮你回去取。”
“那多不好意思啊……”女摄影师赶紧出声阻拦。
“没事,我跑得快。”方一晴冲她眨了眨眼睛,把自己的相机给了她,转身就跑下山了。
“到底还是小伙子年轻力壮。”陈编笑了笑,领着大家继续上山。
山不高,爬山也就用了十来分钟,一行人站在凸起的地方等着太阳升起。
没想到等待他们的不是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