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医院
陆越成想要把夏林远从这群乱七八糟里揪出来，放进温室里，再把必需品放进去，比如光，比如水，比如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他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也不会有人再去打扰夏林远，夏林远能够一直保持住他的笑容。
如果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
来之前，陆越成脱掉了一中的校服，以免别人认出，叫学校丢了名誉。他还给保安处发了匿名信息，确认万事俱备后才压低鸭舌帽，径直往地点走来。
放任事情朝恶劣方向的演化是很危险的，他不得不来，却没有像谢小东所建议的那样，带点防身的装备。
他不是来打架的。
对于心智还未成熟的学生来说，下手是很容易不知轻重的。他看到了对方老大手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是指虎，金属的材质，套在手上会使受伤的概率大大增加。如果再控制不好力道，出事故也是有可能的。
再扫视过去，板砖，木棍，甚至还有带球棒的。
聚集的这个地方人烟稀少，是废弃的公园，该拆的都已经拆了，门上挂了禁止进入的牌子，也不会有人来巡查，陆越成原先不知道，这里原来也可以用来打群架。
来的人基本都没有穿校服，面露杀气，都是见对方阵营恨得眼睛发红，恨不得立刻就打起来。事态远比谢小东说的要严重。看来他来有很大的必要。
谢小东没有带什么防身的武器。陆越成猜想他打架应该很厉害。
如果夏林远来，也许会在这一方的胜利上发挥很大的作用吧。
本来打架前会有一段必要的交涉，或者是宣誓主权，或者放狠话。但矛盾已经上升到了极点，不知谁重重地把手上的板砖摔在地上，随着扬起来的尘土，砖块从中间碎裂的一声响，众人的怒火都被点燃了。
然后双方冲了上来，那个绿豆眼的老大挥拳便朝他们砸去，金属色在阳光中发着闪光。
这力道，要是结实地挨上了铁定趴下。
陆越成没有打过群架。
实际上，在夏林远分化那一天之前，他甚至没有向别人挥过拳，却无师自通地迎上了看上去最不好搞的那个人。
他侧身躲过对方老大使了全力的一拳，转过身便踹向了对方的肚子，给人踹倒在地，又迎上背后举着球棒的家伙，一击打在手腕上，那球棒便脱了手，飞到双方够不到的水泥地上。
他无意致谁受伤，于是处处留着力，一边留着神观察着整个局面的形势，脑袋里在飞速运转怎样才能让事态的影响降到最小。
来自背后那全力的一击给他的第一反应是发麻，随后痛感爆炸开来，他眼前一黑，大脑飞速转着嗡嗡作响的雪花，在倒下去之前，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呼啸而来的警笛。
他白纸一样干净的覆历上可能会添上一笔。
寻衅挑事？
……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抹蓝色的影子，朦胧地在眼前飘来飘去，那张面庞并不清晰，一会儿展现出稚嫩的孩童的脸，一会儿是已然成熟的少年的线条。
相同的是，那白皙的脖子从领口透出来，好像发着光。
视线陡然开阔。
陆越成一睁眼，就看到坐在他旁边的少年，穿着蓝色的衬衫，衬得脸很白，又没什么表情。手上削着一个苹果，察觉他的动静，方才还连着的苹果皮瞬间就断了。
响动只在一瞬，他的大脑只来得及反应一件事：夏林远心情很糟糕。
而且这种糟糕是因为他。
“醒了？”夏林远的语气很轻，像是对着刚睡醒的小孩儿一样，但又有些许不同。
由于陆越成的介入，那场闹事里被送来医院的只有他一个，夏林远需要来看望的也只有这一个。
谢小东没有办法直接联系他，是叫一个和这场不相关的人打给他的。好在他接了，不然陆越成昏在医院里，没人认领了。
陆越成想不到自己会在医院里，还一睁眼就看见夏林远。他……以为自己会被强行架进派出所，还有可能被拘留。于是脑袋发懵，“……嗯。”
“吃个苹果吧。对了，你现在不好咬，得给你切成小块小块的。”夏林远手上削完了苹果，又手起刀落，砍下一块白色的果肉。
他动弹不得，嘴里便被塞了一块，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散发出来，却因为是用水果刀叉起来的，有种不知名的恐怖。
陆越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嘴又被苹果不由分说地堵住了。
天气很热。蓝色的衬衫很轻薄，领子里的白皙透出来，夏林远不说话，只是一刀一刀把苹果喂进他的嘴里，他也被动地咀嚼和吞咽，喂了半个，夏林远放下了刀和苹果，自顾自地咬了一块。
此时的夏林远无疑非常可怕。
病房里有三张床，只是这里刚巧只有陆越成一个人在住。于是他被迫面临这份空气都要凝结的寂静。
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他们的僵局。
门开了一道缝，然后杨泽的脑袋探了进来，往里面一瞧，扫视：陆越成醒着，夏林远坐在床边，他们也好端端地穿着衣服，嗯，可以进来。
于是门大开了，同学里一气来了五个，后面的人一个一个冒了出来，顿时把病房挤得很满。
“听说陆班长回家的路上被混混袭击了，我们来看看。”
程光把水果篮放在床头那一边，站在一旁，并不与他们对视，而是站在最后，仿佛只是来看望同学里和陆越成关系不近不远的一个。
“问题不大，没伤到骨头。”夏林远代陆越成回答，“周一就能回来上课了，不影响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