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成撑着坐了起来，看表情还有点吃力。
“这么大的事，请上一个星期的假班主任也会批的。你不在班里的事我来负责也行。”严青劝了两句，又想到什么，补充，“远哥也交给我负责也行。”
杨泽岔开话题，轻咳了两声，“那个，远哥啊，那群混混怎么样，虽然做不到以暴制暴，我们几个齐心协力回去扎小人，把他们扎得浑身病痛。”
“还呆在里面，手写一万字检查，拘留十五天。”提到这件事，夏林远的眉毛又皱了起来，道，“不过我记着他们几个的名字，你们记一下。谢小东，王程，李向华，侯远道……”
好记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夏林远记忆力还真不错。
“记得了记得了，回去就扎。”杨泽掏出手机敲键，点头的频率晃出了虚影。
“三号床病人——”病房里拥着太多人，进来的护士显然不高兴，问候病情的嗓音都拉长了调，众人给她让了路，护士嫌热，一只手扇着风，又叮嘱了一遍，说的和夏林远的版本差不多。
严青和杨泽的目光对在一起，使了个眼色。
他们个头太大，人又太多，看着挺碍事，而且听起来他们的班长伤势不大，不需要住院多久。这里有夏林远，他们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于是又寒暄了几句，相随着离开了。
“班长，你也该依靠我们啦。安心养着，回头把作业答案发给你。”严青最后说。
“回见。”陆越成道。
程光离开时还回过头，看了陆越成一眼，然后轻轻把门带上了。
病房里又剩下两个人。
陆越成先看向夏林远，问：“你和他们是这么说的？”
“信了就成。要是对象换成我，他们肯定不信。”夏林远扔掉手中的苹果核，抽出张纸擦了两下，开口道，“你可是年度三好学生，怎么做出这么傻的事。”
“你和他们的圈子联系不大，没有人指认你是谁。谢小东还算有良心，没把你也拖下水。你呢，不算在这次群架的范围内，只算是目击者。家里那边我已经说过了，所以你，只管在这儿躺着。”
内容是轻飘飘的，夏林远的表情却没有丝毫轻松。
“好。”陆越成点了头。
“你管的事倒挺多。”夏林远冷声道，“一点都没让我知道，不愧是学霸，真能耐啊。我还以为你在……要是你出了问题，责任在谁身上？”
陆越成表现得乖巧，“我知道。”
没有被激惹，夏林远的语气逐渐弱了下来，“等他出来，我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指的便是那个不靠谱的，主动联系，然后好端端把陆越成拖下水的家伙了。
作为一个年年领三好学生奖状的优等生，只要知道了什么即将发生的坏事，陆越成就不会放着不管。因为知道了他不会管，所以竟然避开他，自己来管。
夏林远一口气气说不上来，只想骂陆越成有毛病。
舍己为人也要有个度吧？
陆越成没有反驳，只躺在原地挨骂，嘴唇发白，从被子里露出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整个人显得乖巧又脆弱。
于是夏林远还想骂什么，都没能骂出来。他甩开手，愤愤道：“你就不值得人交心。”
陆越成的语气很轻，却很郑重，“我不想你再卷进去。”
好一个“不想你再卷进去”。
噎得夏林远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好像风铃被吹动，振动的声音和大脑起了共鸣，嗡嗡直响，又好像一只猫爪不含恶意地袭击了他的胸膛。
为了他？的确，陆越成跟这群人一点利害关系都没有，可不是……为了他吗。
热流从身体的正中央扩散，流向四肢，以至于耳根都泛起红。
他一时没抑制住脸上的表情，顿时撇过脸去，身体僵得像个铁块，“是……是吗。”
刚刚的“凶器”就被放置一旁，脸上是烧透烧熟的模样，他闷闷道：“我也没再想过要再蹚这趟浑水了。”
陆越成却道：“我怎么不信。”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数落起陆越成的不是：“你每天寸步不离跟着我，我哪儿有时间想这种事。倒是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不送就不送，刚一回头就在医院碰上你，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闭气了，你不觉得自己特别可恨吗？”
这点他并不能否认。可陆越成却把罪责硬往夏林远身上扯，道：“你最近也经常和谢小东见面吧。”
几次见面还都在家里。
“那是因为……”夏林远顿时停住了，张了张嘴，“只是他单方面缠着我而已。”
alpha和omega的事，谁分得清什么叫欲拒还迎，什么叫直接明了的拒绝？
气氛冷了下来。嗯，陆越成还是不信。
夏林远憋了好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按住陆越成的肩膀，勉强吐出一口气，“好吧，好吧。”
放在以前，夏林远不会觉得自己有义务对班里的朋友说自己的事。谁要是多管闲事，他只会不耐烦地叫对方再滚远点，少贴他这么近。
如今他却像是被驯化的狼，收起自己锋利的牙齿，低声道：“陆越成……你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