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了三天,哭了三天,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栽在地上前,我紧紧搂着秩儿,死死攒着他的小手。
攒得越紧越显徒劳。
孩子的死讯在春末传来,他没有死在西北,也没有死在端亲王的手上。出了洛阳才百里,小皇子虚弱的身子就开始烫起来,车马行进到一半,他的身子便凉在同行的嬷嬷怀里。
端亲王亲自来了趟洛阳谢罪。
说是谢罪,我只听见他筵席间的哈哈大笑:「看来,皇上的诚意是到位了。」他根本不在意这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是我与李序昀的骨血,「清君侧的事儿,本王觉得可以暂缓。只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自己得有数。」
3
皇上身边的人,指的是我爹。
一山不容二虎,端亲王和我爹都是手握重兵之人。先前三子夺嫡,端亲王坐山观虎,如今我爹功成名就,他却绝不肯坐视我爹炙手可热。
秩儿的死,我爹连上了三道折子,端亲王不臣,愿领兵清剿。李序昀说这是个意外罢了,反倒心寒老臣不能体恤自己。
体恤他的鬼。
李序昀来未央宫看我,被病中的我用秩儿的长命锁砸破了头。我喘着气指着他破口大骂,骂得太激动,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太医说我又怀了身孕,二月有余。
李序昀抹了把额前的血,开心地攒住我的手:「上天把秩儿还给我们了。」
他气力那么大,大到我想把手抽出来,却怎么也抽不出分毫。
我想我要是也有这份力气就好了,那样谁都不能把秩儿从我怀中夺走。
隔年尚未开春的时候,我们的第二个孩子稷儿降临人世。又是我起的名,稷,寓意粮食谷物,这回别无所求,去他的人生无常,有得有失,去他的江山社稷,天下苍生。我只愿宝贝儿子吃好喝好,比啥都强。
上天并没有把秩儿还给我们,这俩娃娃一点都不像。
稷儿的确不负我所望,打小哭声嘹亮,吃嘛嘛香,小胳膊挥得格外有力,比谁都更顽皮些,抱在怀里都能拆了襁褓,只怕长大之后得拆了宫墙。
新生能带来希望,但无法带来遗忘,我与李序昀之间到底有了罅隙。
往常我总爱唱《子夜歌》中「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如今却喜欢哼哼「初时非不密,其后日不如。回头批栉脱,转觉薄志疏」的几句。稷儿自然听不懂,却喜欢在我哼哼唧唧的时候打我的胳膊,仿佛在阻止我不要再咒自己。
我每每此时就把他抱得更紧些。
不想失去了。
4
我曾以为岁月洗洗刷刷,终究能荡平一些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