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稷儿能如我所愿地平安长大。
我爹把一半兵权交给李序昀的同月,一把无名的火烧尽了稷儿的寝宫。
那年他七岁,刚刚能背熟四书,诗经读得也不错,唯独春秋还有半本都没看过,不知问鼎中原,也不知三家分晋。
宫人说皇子好学,挑灯夜读,夜太深,困意席卷,皇子太小,迷迷糊糊便睡了去,不知道烛台被打翻,宣纸被点着……
这一次我没有晕过去,也没有抓着他面目全非的焦尸不放手,我只是抱了抱他,然后在他的颈脖后面探到一根淬了毒的银针。
我什么都没有说,用锦缎裹好它,塞进袖口。
李序昀要扶住我颤颤巍巍的身子时,我伸手止住了他。
「我身上脏,皇上莫近。」我说。
我不想知道稷儿是怎么死的,反正我看周围的一切都是仇恨。我恨他身边侍奉的婢女,恨把银针扎进他脖子的歹人,更恨冷漠得不像父亲、只像帝王的皇帝陛下。恨到不需要具象到某一个刽子手身上,毕竟人人都不无辜。
再后来,宫里的人就都说孔贵妃疯了。
有人说贵妃可怜,两个皇子接连不幸。也有人说贵妃活该,孔家功高震主,难免有这一遭。
总之那之后,未央宫宫门紧闭,谁都不见,纵然是皇上也吃了好几回闭门羹。未央宫宛如一座鬼殿,有时有个疯子在里面笑,有时有个疯子在里面哭。
5
说到这,还是没鞋子啥事,那不如先说个美人。
杨朝芸,便是那个时候入的宫。
端亲王最疼爱的外孙女,连带着拖了十八辆马车的嫁妆,一同从西南到了洛阳。
端亲王一路护送,看着自己孙女接下皇后金印时乐得合不拢嘴。金印不白给,端亲王手上五十万兵马,其中二十万的兵符随着杨朝芸的嫁妆一起交到了李序昀手上。小/情/诗/独/家/
那天未央宫的宫门破天荒地开了。
人们口中疯掉的孔贵妃芳脸匀红鬓云香腮,打扮得体体面面进了皇后册封的大殿,然后在杨朝芸的嫁妆里找了把弯弓,不熟练地对着端亲王:「端亲王大喜……」
我松开弓弦,却没有箭。
风划破空气的声音,终结了这出疯子的戏。
「贵妃病了,送贵妃回宫。」李序昀看着我演完这出闹剧,将我塞回了那座鬼殿。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杨朝芸,她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她身后是滔天的权势,她眼中是明艳的欲望。她让人那么眼熟,好似我一早就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