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后,车里晃动起来。
夹杂着喘息的暧昧声音刚从车窗传出,便有一只素白的手拔了插销,车窗哐啷一声落下,再也没有声响传到外面去。
“有没有碰别人?”
“真的没有……”
“有没有被人碰?”
“也没有……嗯……”苏平疆的呻吟声从齿间溢出,“真的,谁敢啊……”
薛婴手指轻轻重重地揉捻着苏平疆前面的茱萸,道:“说谎。你说过是隐瞒了身份从新兵开始的。”
苏平疆:……这事儿你咋记这么牢呢?
“没、没有,真没有……”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求求你了,别弄那里……”
薛婴:“骗人。”他恶劣地以指尖拨弄着,道,“你这样的颜色,又是新兵,怎么可能没人觊觎你,那些老兵油子我可太知道了。”
苏平疆只得老实交代:“就算他们有歹意,我这本事能让他们近身吗,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这还差不多。”
苏平疆:所以你怎么更来劲了啊!马车会不会散架啊我靠!
他悔恨啊。
他干嘛提兵营啊,还说“多的是”,其实也没有很多,不然军队成什么样了,也就是为了给薛婴宽心他才这么说的。
没想到这家伙跟狼似的,差点把他吃干抹净骨头渣都不剩了!
吃就吃吧,还醋味冲天地逼问他这么多问题。
不过……心里还有点甜丝丝的。
——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停到了一处小溪边上。
苏油和元宝离马车坐得远远的,心中俱是五味杂陈,互相对视一眼,又厌弃地别开了目光。
谁能想到这种转折啊!
薛婴在宫里奄奄一息的时候得了皇上的恩赐,准许出宫,结果元宝就真的被他无情地甩在一个寺庙里了。
而苏油呢,心境就更加跌宕起伏。
薛婴在永畅宫吐了血,苏油听说抬回长春宫的时候就不行了,他都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看到自家公子留的东西就不行了,别是碰瓷碰了个大的吧?他和永畅宫的人忐忑地等了一晚上,寻思着主子不在,这下岂不是任薛婴揉捏了,保不齐一宫的人都玩儿完。
没想到天亮的时候旨意来了。
追封苏庄妃为苏贵妃。
苏油直接懵在了那儿。
追封,追?这是啥意思?他怎么不懂了呢?
可他脑子里的知识点逼迫他懂,然后他当场也不行了。
他身强力壮,没病没灾,一没晕倒,二没吐血,为此他自责了很久——就连薛婴都能吐出一口血,他怎么就做不到呢!
难不成他和公子的感情还没有薛婴深?
不可能!
后来苏平疆的铠甲和长枪都送进了宫,他抱着哭了一夜——公子忍辱负重、立下了不世功勋,孩子也要出生了,以后那就是花团锦簇的人生巅峰,怎么人就没了呢!
他这头想起来就哭一阵,那边皇后也没了。
讲真苏油还很是快意了一阵子,没的好,他还怕孩子生下来被薛婴害了呢。
结果……孩子也没了。
苏油觉得他的人生都没有指望了,整天在永畅宫睹物思人。
没想到皇上派他出宫办差事,说是要去京郊的玉林寺接一个人到城门口。
他不想动,但也不敢抗旨,怏怏地去了,一看要接的人,就很意外了——这不薛婴身边的元公公吗?怎么头发都没了?
元宝被薛婴扔在这里,一心觉得主子是想自己死,给他找个出路,他万念俱灰,也想死,可又觉得自己死了连个给主子烧香念经祈福的人都没了,便干脆在玉林寺剃度了。
这会儿一看是苏油,当即就不想还俗了,往寺里面跑,被苏油一把拽住:“你给我站住!我是奉皇上旨意来的,你敢抗旨?”
元宝拼死挣扎,一边哭一边道:“主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连和尚都不让我当!我不走!我还要给主子念经呢!”
苏油有武功,他挣不过,被苏油给绑起来,拉着就走。
两个死了主子的奴才,想起薛婴和苏平疆便对着哭,不哭的时候便斗嘴斗得如同乌眼鸡,磨磨蹭蹭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马车边上站了俩人,这两个人长身玉立,只是头上都带着幕离,一人腰悬长剑,另一人拿着扇子在给旁边的剑客扇风,就算看不见脸,也觉得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恣意风流。
然后这俩人便冲着苏油和元宝招了招手。
两个人发懵地走了过去,看见幕离下隐约露出来的面孔,觉得脚下如同踩了云彩一般。
薛婴没废话,道:“你们赶车。”
于是苏油和元宝这份“大礼”就做了车夫。
这一路上,他们俩是明白了,原来自家主子早就和对家勾搭成奸了。
所谓的斗,那是打情骂俏。
平时打尖住店,吃饭时候眉来眼去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倒茶也就算了,手还总在桌子下面拉拉扯扯。
更过分的是竟然公然住在一间房里。
简直没眼看。
这也倒罢了,现在在车里就……哎,世风日下。
元宝恨恨地瞪了苏油一眼:“必定又是你家主子勾引我家主子!”
苏油:“哼!勾引又怎么样,看我家主子那体格也是在上面那个。”
元宝:“……”好气啊!
而在“上面”的苏平疆刚被薛婴伺候好,心里充盈着满溢的幸福感,勾住了薛婴的后背,道:“这不是你的幸运,是我的幸运。”
薛婴漂亮的眼眸微微怔愣着。
苏平疆道:“谢谢你放弃了一切,不远千里,去寻找我。”
将我从那场噩梦里拖了出来。
从此,一生共你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