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总有那么多理由。
见伤口不再洇出殷红,宁海谣释了口气,正欲匆匆离开,被我一口叫住。
「将军。」我埋着脑袋,「将军觉着我不该在此?」
「不在此,你能去哪?」
我哽住了。
「好好待着吧,好好护着你这身子。」宁海谣背过身去,「长龄那边,我会让她收敛着些。」
「将军本最是疼爱姨娘,怎的如今……」瞧着他的身影远去,寄奴这句老生常谈的话又窜至嘴边。
管他什么话,「本」字连着「如今」,一开口就听着满腔哀矜。
宁海谣疏远我,其实是从长龄嫁入将军府的两个月后。
那一夜我同他秉烛长谈,过了三更,他跌跌撞撞冲出我的房门,自此,再不肯来我这里走上一遭。
也是从那日起,宁府上下皆知秋姨娘失势,长龄开始没有下限地收拾我,而宁海谣从来缄口以默,没说过半个字。
诚如长龄所说,她曾因我穿绣有海棠的长衫,以海棠尊贵,此举对她不敬为由,将绣房中的长针刺入我的身体。
「唐明皇以海棠比杨贵妃,留下『海棠春睡』的典故。你不过合该早死的贱命,哪来这样的脸抬举自己?」长龄一边骂着,一边愈发用力。
因为锥入太深,她拔不出来,索性按了进去,直至抵入白骨。
宁海谣知道之后,只请来大夫帮我取出长针。
「别留疤。」他吩咐后,一句未曾多言。
听着我在榻上咬着布巾哀号,寄奴死死攒着那根拔出的针,愤然道:「若是过去,将军定然杀了那个毒妇。」
过去?过去也不会。
说来宁海谣倒是个专一的主儿,娶得郡主前,府里只我一人,得他百般宠惜。如今娶了郡主,便该也只郡主一人,不让我脏了长龄的眼。
「寄奴,以后都不会了。」我用手沾了点伤口的黑血,仔细端详着,「除非,这世上的秋棠,还是秋棠。」
「姨娘,不就是秋棠?」
「我说我不是,你信吗?」不等她应答,我先笑出了声,「逗你呢,不然,我还能是妖精变得不成吗?」
3
那之后,长龄的发难明显减少。
她怕了,她说将军那房姓秋的,是个疯婆子,疯起来连自己都砍。
她说得没错,但她也并不用怕,我会砍自己,但舍不得砍她,因为宁海谣需要她。
不知是不是补偿,砍手未遂事件过了没多久,宁海谣送来了一株九夷山独有的垂丝海棠,栽在了我的庭院,不许任何旁人动它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