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问:「又不是我举着簪子要杀人,我怎会知道?」
「长龄是王府的庶女,她生母原是青楼女子,出身卑贱,诞下她没几年就被王妃折磨致死,拖去乱葬岗喂了野狗,灵位都没立上一个。长龄原是极不受我爹待见,直到家中另两位姐妹夭亡,长龄成了独女,我爹才正眼瞧了她一次。」
这就有趣了,自己个儿小时候不痛快,大了便要旁人都不痛快。
「长龄从小便要强,只为讨我爹青睐。终于她年过二八,到了嫁人的年纪,我爹于是将她送进宁府,算是与将军联姻。」
李牧安说着叹了口气,「她大婚那日,是我爹第一次与她多说了几句话,甚至帮她理了头发,亲自主持了典礼。那本是长龄此生最风光最难忘的一日,谁料那天晚上……」
「我诈尸了?」
李牧安点了点头:
「你死而复生,来到喜堂之中,扰了长龄的婚礼,更驳了我爹的脸面。那夜我爹愤然,说长龄没出息,给不得脸,不该抬举,还不如镇南王府一条能看家的狗给主人长脸。你自然能想,如若长龄被夫家嫌弃送了回去……」
他抬头看我,我也看他,笑嘻嘻的。
思忖半晌,我倏然拍手:「好啊,好故事。所以呢,告诉我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如此,我就该原谅她可恨吗?」
我才不吃这套,仿佛听了这么个椎骨剖心的故事,再不原谅她就是我的错一般。
可分明,是她用簪子,扎我的心口啊。
李牧安盯了我良久,蓦地也笑了:「林儿,你和过去,还真不太一样。」
「过去哪样?」
「宁海谣那般对你,你能忍辱负重,与他假意恩爱五年。」
「世子,我不稀罕和长龄争将军的宠,也不稀罕看她辛酸落魄。」我岔开与宁海谣相关的话题,「这样,您帮我办件事儿,我劝将军留下长龄。」
11
很顺利,我一开口,宁海谣作了罢。
长龄闻言又哭又笑,反应过来之后冲我大喊大叫,一会是诅咒,一会是谩骂。
我尽收耳中,眼里心里却只装得下面前这株海棠树。
「长得真美啊。」我赞不绝口,「当年,我也这么好看吧。」
「姨娘说什么呢,您如今也人比花娇。」寄奴在我身侧附和道。
「是啊,娇艳欲滴,不然这身子这么得宁海谣喜欢呢?」我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前,秋姨娘亲手养活了那株海棠,在那海棠花眼里,将军和姨娘是比翼连枝的佳偶天成,叫人莫名动了凡心。后来秋姨娘死了,它愚鲁,不知这人间的定数与事理,以为占了秋姨娘的身子,就是救了她……」x.q.s.d.j
寄奴瞠目结舌:「姨娘,姨娘您在说什么?」
「谁知道,将军一面嫌她鸠占鹊巢,却又怕她走了,秋姨娘这具身子死亡腐烂。于是,将军自欺欺人想着,反正秋姨娘已亡,不如留着她做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