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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 2)

寄奴递来帕子,我咳出一口心头血。

好啊,好啊,竟是这样的。

那游医诚不欺他,这方子的确有用。

秋姨娘本是该药到病除,与宁海谣相伴百年的。

——如果,如果不是那只黄喉貂为脱身出了窍,将灵体附在了初死的海棠木上……

原来,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场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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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埋了剩下的皮肉,葬于九夷山的海棠丛中。

那种感觉太微妙了,仿佛是自己将自己寝皮食肉,再自己给自己挖坟收尸。

宁海谣是不解我所为的,他眼睁睁瞧我拖着病躯,一锹一锹地砸在土上,费尽力气,才留下一个个平平浅浅的坑。

直到我实在力竭,他上前夺过我手中的铁锹:「弱肉强食,古来如此,你何必不顾自己身子,非要葬了这能救你养你的名贵药食?」

我懒得同他分辨,人类有个词叫鸡同鸭讲,我现在要是非和他讲些什么道理,就像一只黄喉貂在上蹿下跳地叫嚣着人权,滑稽而无效。

是,我的确恨他为一己之私毁我肉身,伤我灵力,还将我推进这惨惨戚戚的红尘客梦,陷入万劫不复的情网恢恢。

可书里也说了,无心作恶,虽恶不罚。

宁海谣说的也这么个理儿,生灵万物,本就是自然之馈赠。他有本事取我肉身,也是天地之规则。

——这是高高在上的人类最信奉的自我开脱。

只是……

「将军,你我相伴一场,饶是缘分,也是注定。说没动过真心肯定是假的,说没恨过你待我薄幸自然也是假的。」我站起身背对他,「只是,时候到了。我曾以为留在将军府是我毕生所幸,可如今,竟已触目皆是凄凉。」

「小久儿……」他似是预料到了我的决定,拉住我胳膊却说不出挽留的话。

「前朝晏殊先生作《玉楼春》,说『海棠开后晓寒轻』,看见花开得这样好,日子就要渐渐转暖,展眼,又是一年了。」我替他理了理衣襟,「七日后,便是去年将军与郡主成亲的日子,也是我鸠占鹊巢的开端。那时我灵体已复,是时候同将军拜别。」

静默。

我不知我还在期待什么。

宁海谣教我诗词歌赋,也教我记下了这首《玉楼春》中的后一句——不如怜取眼前人,免更劳魂兼役梦。

眼前人,却非心上人。

半晌,他道:「你走后,秋棠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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