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贺清婉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只是陆知絮心情复杂，就连今上亦是。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治国上颇有建树，称得上一位明君。身着玄色长袍，瞧着很是威严冷肃。
见了贺清婉，直接发问：“你是如何看出墙上的图纸？”
贺清婉面见圣上，举止得体端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师门的礼。
她虽还俗，却仍觉得自己是清修观的人，迟早是要回去的。
今上瞧了她的礼，唇瓣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按耐下来让她讲话。
如今几人身处大殿，除了陆知絮与圣上外，还有一身着官服的老者，正是如今的工部尚书。
贺清婉以炭笔在背后的巨大白纸上勾画，一边勾画一边解释原理与自己的设想。
她说这些的时候，双目晶亮，整个人像是再发光一般，语气神态与平常明显不一样。
她所说的话在外行人听来，无异于说天书，陆知絮与圣上皆是听得一知半解，唯独工部尚书的眼神越来越亮，神情激动像是捡到宝了一般。
当着圣上的面，他们两人在大殿上激烈的讨论起来。
说到意见相左的地方，可怜工部尚书一个老人家还要撸着袖子，与贺清婉争得面红耳赤。
贺清婉寸步不让，炭笔点在白纸上哗哗得响，白纸上龙飞凤舞画了一堆稿，漂亮的字飘起来谁也不认识。
临到最后，工部尚书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行，你把东西弄出来！”
“已经弄出来了。”贺清婉冷静反驳。
她一把扯下挂在墙上的白纸，叠吧叠吧收入袖中，转眸看向陆知絮。
陆知絮神色无奈，从袖中拿出一架缩小无数倍的弩。
工部尚书夺过一看，把弩拆得七零八落，最后不得不服。
“你……你真的……”工部尚书咂舌，只觉得这构思精妙绝伦，做出来的东西堪比天工开物。
这弩比之如今的弩还要轻便，射程更远，力量更足，最重要的是它方便携带所用的箭矢并不难造。
看到工部尚书的表现，今上对贺清婉的价值有了彻底的判断。
在拉拢之前，他问了一句：“不知姑娘师从何处？”
“无名小观，清修观。”贺清婉拱手，姿态洒脱。
果然。
“京城前段时间谣传九周还俗了个弟子，想必，便是姑娘吧。”今上稳坐高台，声音低沉沙哑。
“贺家不过商贾之家，倒是累带了姑娘身份了。”
九周？贺清婉偏头。
“你……你是九周弟子？”工部尚书怔住，继而激动。
九周身为隐世门派，从三百多年前一直守护我朝安宁，其能人异士无数，善文善武、经商从政无所不涉。
若是九周弟子，那有这般本事也是合理。
贺清婉诧异扬眉：“原来，今上还记得我们吗？”
九周一直以道馆之名隐藏自身，先帝在时追求长生、遍寻长生之法，信奉方士。以至方士祸国，民不聊生。
今上登基，打压道教，清修观自此沉寂，避世不出。
今上登基之初，彼时她已有八岁年华，天生早慧，对往事记得格外清楚。
“呵。”一声轻笑在殿中响起。
“贺姑娘，我信九周的弟子绝不是那等残害生命的暴徒。然镇国公势大，又挖出许多“线索”，即便你做出神弩，朕也不能保你。”
“陛下！”工部尚书神色激动。
天子抬手，示意他不要激动。
“但朕，想给贺姑娘一个机会，给你担保，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高大贤明的君王高高站立，他长臂一挥，尽掌天下权势。无尽权柄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目光所及是他的国土。
帝王之威倾泻而来。
贺清婉不卑不亢，她笔直站立，直面天颜从不畏惧。
“那么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忠诚。”
“道长可愿成为朕的属臣，为朕效力？”
“可我本就没有杀人，所谓清者自清，相信贤明如圣上定会还我清白。”贺清婉毫不畏惧，英勇反怼。
“若朕不予你清白，便是不贤明了？”天子危险的眯起眼。
“有趣。”他呵笑一声：“你不妨说说你想要什么？开个条件。”
贺清婉没有所求没有所要，她凝视高高在上的君王。
帝王的威严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贤明之君君临天下，天边最耀眼的帝星散发着独属于自己的光芒。
若能辅佐一位贤明之君……
贺清婉上前一步，正欲开口。
沉默许久的陆知絮拉住了她。
贺清婉突然回神，就见他轻摇首，主动上前两步。
陆知絮上前给，拂过衣摆，利索跪下。
他双手高举交叠跪拜，恭敬跪服：“恳请圣上封其母为诰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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