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说好人是不杀人的。”
“我不是好人。”
“你也不让我杀人。”
“因为你是个好人。”
“景。”盈露出苦恼的神色,“人和神都是像你这么复杂的吗?”
“不。”高景声音冷漠,视线却飞快地移走不敢和盈有一刹那的对视,“他们更复杂。”
他知道,这短短的几个字在盈的心里掀起的波澜一定不小,毕竟这万年,每一次见面高景都将三界中最美好,最清澈的东西展现在他面前,他一直以为通过高景的眼他已经见过这个人间,通过高景的嘴,他已经听到过这个人间,可是如今,又是高景亲口告诉他,三界中的一切,和他说的都不一样。
“景,你骗我。”盈的表情很难过,可同时他又很心疼,他的共情能力可以说是三界最强的,没有什么情绪能卩火示╳逃过他的眼睛,在他的眼中,他看到了高景的为难和辛苦。他知道,心有芥蒂之人是说不出真心话的。
“是的。”
盈口中的欺骗是眼前的,而高景理解的欺骗是此前几千年里每一次漫不经心的隐瞒,两个人的思维偏到了两个维度,飘荡了许久,又因为徐如南一声剧烈的咳嗽声而碰撞在一起。
“天要黑了。”
他的声音像一道诡谲多变的风,轻轻吹拂树枝表面,从地面撩拨起二两尘土,最后没有重量的声音悄悄落在高景表面,还没落地,就激地人一身鸡皮疙瘩。
高景心里咯噔一声,立马看向封印外面。
黑乎乎地一大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又扭头看向盈,只见盈五官微微皱缩,神色略显疑惑。
“景,外面好多人。”他说。
听到他的肯定,高景的心又向下沉了一沉。
他对神魔海的感知突然变弱了,甚至连三生的情况也不大清楚。他转身一眼,目光里好像射出成百上千的利刃,毫不留情的刺穿徐如南疯癫的外表,狠狠地扎进他的灵魂。
这锐利的视线来的快,走的也快。高景清楚,此时再为难他已经无用,目光又很快移走,隔着厚厚地黑暗,看向各怀鬼胎的族群。
生物最原始的征伐欲望来自对食物和领地欲望,每一次硝烟四起都离不开吃住二字。而如今的三界,魔界拥有最广阔的土地,神界拥有最充沛的财富,却偏偏将目光都放在了最渺小的人界,就为了这样一座小山。
魔界生来和欲望抗争,被魔池的力量引诱还情有可原,可神界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自诩风度翩翩,视尘俗琐事于无物,却又偏偏万年如一日的盯着魔池。人界早就不是万年前的人界了,现在的人界对神界顶礼膜拜,几乎可以称为神界的下属,俯首称臣多年,又为何执着于毁掉自己的崇拜者?
就好像,是在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拉下神坛。
忽然,高景的心头皱缩,浑身发冷,血液仿佛逆流。
三生——
他感觉灵魂被人一点点的挖空,又疼又冷。
这种感觉上次出现还是两千年前,这之后三生便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一次又一次。两千年间,每每午夜梦回,这酸楚都会重现涌上脑海,一遍遍洗刷他的灵魂。
一瞬间,高景的手指骤然发抖,温度从他的身体离开,整个人跌落谷底。
他立刻飞了出去,同时长袖一挥换上了厚重的盔甲。
四海剑拿在手上,他一路挥砍,势如破竹,很快便带着一身血迹冲出包围,来到神魔海上空。他沉下心感受三生的位置,无果……
他深深吸气,一头扎进海里。半晌,依旧无果。
神魔海之中只有一个地方是海神也无法感知到的,那个地方是深海。
那里是所有生物的死亡之地,去到那里就相当于被黑白鬼差敲上死亡的印记,高景意识不断下沉,胸口的灵魂印记隐隐发烫,凭借灵魂的指引,他终于是寻到了三生的大概位置,于是一点也没耽搁,立马飞掠出去。
这一次,不知是因为什么,他感觉到三生是那样的远,两人之间的关系是那样的空乏,从前多少次争执和失去都没有让他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