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真心与妄言
“师尊，你就告诉我嘛，不然我睡不着。”
秦非语被吵得不耐烦了，手背覆在额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为师可就说了。”
“你昨晚确实很过分，先是拿了块布条蒙住了我的眼睛，又用腰带捆我手脚，还没大没小非要让我喊你阿尘哥哥夫君什么的，为师实在没想到你有这种癖好。”
晋尘渊脸委屈成了一桩冤案，这些他完全没有印象...让师尊喊哥哥，想想都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不过下不为例，你要是实在内疚，下次就乖乖蒙上自己眼睛还回来。先睡吧，晚上咱们还有事要做。”秦非语本打算昨夜趁他醉酒这样玩的，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是夜。
师徒二人醒转已至亥时，唤来一桌夜宵，从店里伙计口中打探了一番，准备等更深露重时再探探这戚三娘的底。
蟠桃露的配方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关重要的一味原料就是桃花晨露，杏花村许多人都向戚三娘请教过怎样酿酒，可明明都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手法，偏偏就是酿不出她那种醇厚绵长。
秦非语为了进一步确认是酒的问题，又让晋尘渊喝，但他死活不肯，只好自己灌了几杯下肚，朝他交代道：“等会你问为师问题，问点正经的。”
晋尘渊点点头，想了会，问：“师尊，其实我结丹是可以做那个的对不对？刚才我看到床单好多元阳...”
“当然不能做，那是为师一个人留下的。”秦非语当即否认，随即又道：“之前骗你的，我就想每天睡个安心觉。”
“......”
秦非语将额上黑气一抹，怒道：“小混蛋，都跟你说了问正经的！你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
晋尘渊有怨不敢言说，低眉顺眼道歉：“师尊，你要不是不喜欢可以跟我说的，以后早上我不闹你便是了。”
“那个...为师也不是说不喜欢，就是以后别每天那样就行了。”
把话说开，酒足饭饱，心情自然愉悦，鱼水之欢很快就到了寅时，二人听到一声门响，立即停下动作下床穿戴整齐。
好事正做到一半，俩人都有些愁眉不展，开窗只见一道窈窕白影挎着花篮蹚过小溪，往桃林中去。
晋尘渊问：“师尊，你怎么确定她今晚会出去？”
秦非语勾勾唇角：“当然是金钱的力量，她想不去都难，今天为师把她所有的酒都买下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酿酒需要的原料定然不少，她一个弱女子为何不带着伙计一起前去？”
话落，两道身影身轻如燕从窗落下，步履时急时缓隐匿身形。
戚三娘一步不歇横穿桃林，明明是来收集花露剪花枝的，可她经过的地方无论桃花开得多艳，露水结得多浓，都没能入她青眼。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穿过桃林，她进了土地庙。
土地庙不大，也不知是谁在里面栽满了桃树，戚三娘走到一颗树前，蹲身从花篮里拿出了一沓黄纸，火光升起，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黄纸燃尽，站起身，又从篮中拿出了一个玉瓶捻着花枝轻抖，将桃露一滴滴盛入，每个动作都极其小心，生怕折了那些花枝。
这行径怎么看都可疑，明明是来折枝采露的，却对桃树视若珍宝。足足磨蹭了半个时辰，她才姗姗走出了庙门。
师徒二人从庙墙跃下，走到那颗树前打量。
晋尘渊道：“师尊，这里除了香火气重些，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秦非语不语，盯着那纸灰和三柱高香若有所思，“也许她的目的就是这香火。”顿了顿，又道：“你可听说过养神？”
“养神？”晋尘渊一愣，旋即他明白了过来，师尊说的养神并不是闭目养神，而是用人的信仰来滋养一樽“神”，这樽“神”无论之前是人是鬼是妖是兽，只要香火不断哪怕是草木都能凝出神识。
“师尊，你的意思是这桃树下埋了人的尸骨？”
秦非语踱步绕了桃树一圈，“也不尽然，这里没有鬼气，倒是有一股特殊的灵气，她养的不一定是鬼，还是得刨开看看才知道。”
说罢，两道灵光乍现，镜月雪戈同时出鞘。
“住手！”
突然一道温婉女声响起。
但却为时已晚，桃树前已经被刨出了个一丈多深的大洞，霎时，洞中一道道金光迸射而出，像极了绚丽的烟火，没一会便散了干净。
戚三娘直冲过来推开二人，跪伏在那大洞前，杏眼突然泛起了泪光。
秦非语笃定道：“你果然是在养神。”
戚三娘指节收紧没入了黄土，颤声道：“是又如何？与你们又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