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尘渊生怕她做出什么，挡在秦非语面前，剑指着她：“你做的事是我们无关，但你影响到了杏花村的安宁，他们又何曾有过半点对不起你？”
戚三娘漠然不语，猛地跳下洞中，纤纤玉手竟化作了毛绒爪形，飞快刨起了黄土，不多时，一个半截身长的木匣浮出了土面。
她将木匣取出，轻轻一跃便跳出了那足有丈许高的洞中。
秦非语道：“你究竟是什么？你不是凡人，也并非鬼怪。”
戚三娘自嘲一笑，蹲下身将那匣子打了开来，从那里面抱出了一坨白茸。
二人不禁瞪大眼，她怀里那物的清冷面庞与她相似，通体雪白，四肢毛绒，尾部一朵白云团子。
——是只人面兔身的兽类。
“讹兽？”秦非语脱口而出，传闻那是一种只会说谎的上古神兽。
戚三娘晃晃首，“她叫虔兽，是我的双生姐姐。”说罢，她也露出了一双兔耳。“我才是讹兽。”
秦非语听到这个名字，忽然茅塞顿开。
顾名思义，虔兽的特性与讹兽相反，讹兽善于说谎，虔兽则说实话，那这养神之法也就说得通了。
戚三娘先将虔兽尸骨埋藏桃树下，桃树受其神力影响，露水沾上花叶自然也得其功效。
再酿出蟠桃露分给村民，饮过的酒人印堂上都打上了一道属于虔兽的印记，人的愿力虽然渺小，但积少成多长此以往便能滋生出一位跳脱三道轮回的“神”，从而达到复活的目的。
所以受影响的基本都是大人，而非不沾酒的老人孩子。
秦非语道：“你本是神兽，为何要如此对待这些无辜百姓？”
戚三娘像是没有听到质问，抱着那人面兔尸背对二人，语气幽怨：“姐姐她一生，从未说过假话。”
“我每次都告诉她，人族最是虚伪，十句话有七句心口不一，可她偏信凭一腔赤诚就能换取所谓的真心。”
“结局，你们也看见了。”
身后俩个大活人感觉有被深深冒犯。
晋尘渊不忿道：“谁说我们人族就没有一腔赤诚的，那只是你姐姐遇人不淑而已，你们灵兽不也同样有好坏之分？”
戚三娘转过身，打量了他几眼，像是能透过皮囊把人看穿一样，“你确实是很少见的一类凡人。”
这种被洞悉的感觉，晋尘渊再熟悉不过，他突然想到了虹川，这是与它类似的能力。
“但你身后那位。”戚三娘不屑哼声，“连我讹兽都自愧不如。”
“你休要诋毁我师尊！”晋尘渊怒喝道。
“我可没有诋毁他，不信你大可问他，你将他视若珍宝，他却对你一步三算，到最后你一定会和我姐姐一样落得如此下场。”戚三娘最后一句音调拔高，直穿人心。
秦非语被激得心神一荡，他清楚这讹兽是想报复才出言挑拨，但他此时真的害怕护在他身前青年突然转过身问他一句什么。
“就算他算计又如何，骗我又如何，我信他，也信我自己，他决不会害我！”
“小渊。”秦非语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但心里却地动山摇，那颗根深蒂固的大树正被这短短的一句话连根拔起。
戚三娘似乎无暇再辩，闭目叹道：“世上总有那么几个傻子。”说完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师尊，我们要追吗？”晋尘渊转身问道。
秦非语垂眼，有些不敢直视他眼睛，“不必了，虔兽的神元已散，养神术无法再故技重施，况且她也没有伤人性命，就让她走吧。”
此时的桃花林静谧异常，来时不觉路长，回时兴许是因为走得太慢，秦非语总觉得这条路到天亮都走不完。
一路各怀心思，他还是先开了口：“小渊，你没有什么话想问为师吗？”
“师尊想让我问什么？”晋尘渊偏过头反问。
秦非语突然顿住脚，“如果为师告诉你，刚才讹兽说的都是真的，你待如何？”
晋尘渊也停下，定定看着身侧之人半晌，突然一笑，走到了他面前背对着蹲下了身，“师尊要是走累了，我背你。”
良久，背后才感受到重量，他起身，背上一抛，继续说道：“师尊，其实虹川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我当时的回答也跟在庙中一样，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