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桓却没太注意他的情绪，坐起了身，轻揉了几下眉心，挑帘看了眼车外：“看这行程，午时我们便能到暮云了。”
说着，抬手自茶几上取了茶盏，倒了一杯递到了夏苏眠面前，看他有些失落的模样，随口问道：“可是坐车坐得累了？看你一脸呆样。”
……
我是在生气好吗？丫的死直男！
夏苏眠翻个白眼暗暗吐槽，却还是乖乖接过茶，呡了一口后不由奇道：“这茶过了一夜居然还是热的？”
顾长桓笑了笑：“老薛素来心细，怕我喝不了冷茶，特地准备了这把茶壶。”
夏苏眠好奇心起，拿起几上的茶壶打开细看，果然与一般紫砂陶制茶壶不同，这壶是以琉璃作胆，水银为裹，宽口、长颈、长腹，瓶口处还安有开启的壶盖。
我……靠！
这特么不就是保温瓶么？！古代就有这玩意了？而且马车颠波了一夜，几上的茶水居然一滴未洒出来，这驭马之术简直了。
顾长桓果然不愧是终极大佬，连个马夫都与众不同，身边不养凡人。
亡命天涯的路上还能喝到口热茶水，夏苏眠心里最后一丝郁气也消逝殆尽了，他一边小口啜饮，一边问道：“咱们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赶车的大叔也一夜未歇着了。”
“我们不能停留，须在追兵到达之前赶到焱泉。”
“追兵？”夏苏眠一怔，“难道慕璟焲已经知道你假死脱身的事了？”
“应该也没那么快。”顾长桓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但想来就这三两日军机营便会出动了。”
“为什么……”夏苏眠若有所思地沉吟着，猛然抬起了眼，“是因为你救出了鸢儿他们？”
“是。”顾长桓不甚在意地举杯喝茶。
夏苏眠声音里带了点涩意：“许言逸领军机营灭顾家，慕璟焲定是有所交待的，虽然季平提前点火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他只要事后清点尸首，就会发现人数对应不上。我们二人有季平准备的山贼作替，但鸢儿他们几个逃走事出突然，季平根本来不及准备。”
“追根究底起来，难保不会查到你身上。”夏苏眠的心募地一沉，“我错了。”
“哦？”顾长桓依旧毫不在意，只颇有兴味地笑了笑，看着他问道，“错在哪儿？”
夏苏眠咬了咬下唇：“错在不该未考虑周全盲目行事，错在不该……不信你。”
若是他能信任顾长桓，提前跟他商量，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为了救鸢儿他们置了顾长桓于生死危境。
他越想越懊悔不堪，万一军机营的人真追上来，顾长桓会不会……
他不敢再往下细想，只眼眶都泛起了微微的潮红，不由自主地吸溜了一下鼻子。
顾长桓的眼眸像幽深不见底的两池泓潭，底子里浸着暗香的涟漪荡开，他深深地注视着夏苏眠，良久，才伸出手，揉了一下可怜巴巴快要哭出来的某人的脑袋。
“便是没有救人一事，你以为慕璟焲和天家那位就不会起疑么？”他顿了顿，随手挑起小窗上挂着的帘子，目光落到了车外不知何处，“这盘生死局才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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