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瘸子（一）
孙瞎子松开夏苏眠的衣袖，舔·着手上残留的酒渍，嘿嘿笑着装傻，然后扭身回去拾起座边的马鞭，在空中挥舞着打了个响，已跑了一夜疲累不堪的马儿登时像磕了药一般撒蹄快跑起来。
夏苏眠好容易摆脱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坐回到座上，苦笑道：“难怪老薛十年都讨不回一壶酒来，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顾长桓低眸笑了一下：“饿了吗？另一个小屉里还有吃食。”
夏苏眠打开，果然里面油纸包着几大包。有牛舌饼、烤馍，还有一大包卤牛肉。
他先捡了块牛舌饼递到顾长桓手里，再拿了块烤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递到了前座。
“诶，孙瞎子！”
孙瞎子倒是不客气，一边接了馍一边故作深沉：“传说中烤馍与酒最配……”
窗帘子歘地落下了。
赤骥堂的驭术果然非同凡响，还不到午时他们就赶到了暮云。
刚进了镇上，马儿就已完全脱力，蔫头搭脑地在路边停了脚步，卧倒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一动也不能动了。
孙瞎子倒是不急不燥，跳下车打褡裢里掏出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塞到了马嘴里，然后拍拍马脸，转身就拉开了车厢门。
“顾长桓，咱得在暮云停留一个时辰，我去找匹新马来。”
“这匹马不能走了么？”夏苏眠下了马车，走到马儿面前，担忧地伸手抚抚它的鬃毛。
“这种奔命的跑法，你就是找匹盗骊骐骥来也顶不住啊，”孙瞎子撇撇嘴，“我去镇里的马市看看，你们就在前面食肆等我。”
夏苏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有家两层的精致小楼，门口摆了个硕大的酒缸，楼顶黄色幡旗飘飞间只见三个大字——“玉堂春”。
顾长桓也下了车，二人正转身欲走，就听见孙瞎子在后面叫：“诶，顾……不是，那个夏，夏什么来着。”
“……夏苏眠。”夏苏眠无奈。
“对对对，夏苏眠，嘿嘿嘿，”孙瞎子已经打背后搭住了夏苏眠的肩膀，“你懂的，嘿嘿嘿。”
“嗯，备上几瓶好酒。”夏苏眠抬头望天。
“嘿嘿嘿嘿嘿！”孙瞎子呲着黄牙乐呵，“行，你比顾长桓可上道多了。”
不上道的顾长桓回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孙瞎子有些讪讪地干笑了两声，赶紧摆摆手，屁颠颠地走了。
顾长桓往夏苏眠心窝里捅刀子：“他就是柿子拣软的捏。”
夏苏眠：“……”
顾长桓继续：“活该你受着。”
夏苏眠：“……”
你可闭嘴吧。
两人进了玉堂春，挑了二楼靠窗的位子坐下，再点了上几样小菜，准备边吃边等。
忽然听得楼下街上一阵吵闹声，夹杂着犬吠不止，夏苏眠一时好奇，扒在栏杆上够着脖子往下张望。只见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瘦骨嶙峋的小乞丐慌乱无措地跑在前头，几条恶犬狂嘶乱吠着追在后面，旁边跟着五六个哈哈大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