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子，直视入小瘸子的眼底，目光温柔而沉静：“记住，衣裳脏了可以用清水洗净，但心不能脏。”
说着，伸手捏住了小瘸子瘦削的尖下巴，往上轻抬了抬，笑眯眯地打量着：“让我好好看看。嗯，挺干净的孩子呀，乖！”
小瘸子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地，眼底泛起了涩红，只眨了眨眼，一颗豆大的泪珠就滚下来了。
自记事起，他便听惯了谩骂侮辱，两三岁的孩子，虽不懂娼·妓之子狗杂·种婊·子养的之类话中的意思，但别人眼里嫌恶的神情和不屑的语气，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知道了，原来自己的出生，便是错的；活着，就更是错上加错了。
于是在慈幼局里，他成了最懂事最听话干活最多却从不叫苦的那个孩子，可即便是这样，也换不来慈娘们一个和善的眼神。
更因为这样，其他的孩子也看他不顺眼起来，骂他是个马屁精只会讨好慈娘。最脏最累的活计，从来都是他的；还常常因为干活晚了，等他赶到饭堂时，已经连口冷馊的剩饭都没有了。
饥一顿饱一顿地捱到了十二岁，慈幼局便再不愿容他，一卷破席子裹着床烂成一缕缕的被褥，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本来是不怕的。他能干活他会干活，他不怕吃苦的。可惜，整个暮云，连愿意赏他一口饱饭的人家都没有。
挨打挨骂早成了常态，他从一开始委屈又倔强地抗争，到后来懦弱又麻木的，只会蜷紧了身子护住脑袋，用脊背抵住落下的拳脚。
这样挨打的时候便没有那么疼了。
所有人都厌弃他，嫌他脏。头一次有人告诉他“脏的是这世道”，头一次有人叫他一声“乖”。
“恩公……”
夏苏眠伸手抹了一把小瘸子满脸的泪，挑眉笑道：“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还有啊，你可别叫我恩公了，感觉后面就得跟着做牛做马以身相许之类的话，怪吓人的。”
“我姓夏，名苏眠，你可以叫我夏哥哥。”夏苏眠嘴角含笑，“你呢，叫什么名字？”
“名字……”小瘸子垂下了头，怯懦的声音压在喉管里，几不可闻，“我，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死瘸子。”
夏苏眠胸口如同被什么碾轧了一下似的，疼痛如绞，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张开双臂一把将小瘸子揽进了怀里：“你有名字！乖，叫我一声夏哥哥！”
“夏、夏哥哥！”小瘸子已然泣不成声。
“诶！”夏苏眠含着泪笑应，“你既叫我一声哥哥，从此便跟着我姓夏了！至于名字么……”
他低头沉思着：“我最喜欢‘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句诗，那样的肆意洒脱狂放不羁实在叫人羡慕！不如，你就叫夏尽欢吧！”
【作者有话说：副cp已经组建完成啦！猜猜看，夏尽欢和谁是一对？
国际惯例，感谢城南洺花、兮嚟、代表月亮小宝贝们的推荐票票哦！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