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这样,在庙子里,也能唱曲?”宁瑞臣瞥一眼水池,里头大个的锦鲤涌着脑袋,抢着一粒食。他歪头笑笑,也不知是笑谁,抓着饵食抛入水里,又是一阵哗哗响动。
宝儿捧起积雪,眼见着掌心一滩水痕,嘟起嘴:“唱自然是不行的,不过庙子后面替他们这些人专盖了水榭戏台,这会儿说不准是过来用素斋的,反正常太监这人……”
宝儿滔滔不绝,宁瑞臣却出了神,好一会儿了,还是池子里的水声惊醒了他,“庙子后盖了戏台?”
“嗳,现在哪里能免俗呢……”宝儿那袍角擦干净水,这下冷意上来了,搓着手:“少爷何时喂完鱼,咱们进僧寮烤烤火去。”
“你怕冷,就先进去。”
宝儿摇头:“那不成,我不在,有人要趁机欺负少爷的。”
“谁敢在这里放肆。”宁瑞臣拂去手心残渣,看着鱼群逐渐散去。灰蒙蒙的天,突然响起绵长的撞钟声,漆黑鸟群冲天飞起,钟声响过三下便停,这是告诉寺里的香客居士,早上的斋饭备好了。
宁瑞臣拢起袖口,两颊被风吹得苍白,正要说话,斜刺里突然扬起高昂的一声:“贤侄!”
宝儿吓了一跳,瞪着眼往那处望。
很快,这孩子反应过来,尖利的嗓音,是个太监。寺庙里少见的浓艳衣裳,煊赫地一闪,宝儿一下子立住了,低着头往宁瑞臣边上凑。
“常督公。”宁瑞臣挂了笑,走几步近前去。
不知何时聚起来的十几个青白衣裳的小太监,中间站了一个火红曳撒的宦官。他脸上红润,下巴微圆,大约而立的模样,却睁一双显幼态的杏眼,通身往那一站,有种富贵逼人的气势,这就是南京守备内官常喜了。外面说他为人跋扈,最喜铺张,这也正常,太监哪有不跋扈的。
“见外了,我与你父亲是老相识。”常喜拖着调,亲昵地递来手炉。
宁瑞臣微微欠腰:“多谢常公。”
这还是见外,但也比“督公”听着亲近,常喜摆摆手,道:“贤侄也是来供养的?方才放斋的钟响了,咱们一道过去用过。”
旁边的小太监都听着音儿,预备着给人开路。没成想,宁瑞臣攥着手炉,塞给了边上的宝儿:“本该领受常公爱惜,可家里实在催得急,今晨拜过佛,就该回家了。”
不太圆滑的回绝,周围的小太监动也不动,但都察觉到常喜的不悦了。
谁也没先出声,凌冽的风里,宝儿已经忍不住冷得发起抖来。
“可惜了。”常喜面色无甚变化,那红润的嘴还是翘着,只盯着宝儿道:“你父亲顽固,回去劝劝他,不是这样,何至于迟迟回不了北京。”
作者有话说:
洁。
地名有真有假,写对了算我做过功课,写错了就忘掉图个开心。
明月来相照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