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番外一 谁怂谁小狗。
司唯是九月份到的江南古镇。
听谢家保姆张姨说, 谢星寒上月带了女朋友回家,据说他爸很满意这个儿媳,漂亮, 懂事, 温柔, 最主要星寒喜欢,回家两天除了吃饭上厕所, 时时刻刻拉着她的手, 总是盯着她笑, 一会看不到她就会焦灼。
用保姆的话说就是:“疼得和眼珠子似的。”
小时候司唯经常往谢家跑, 张姨看着她长大, 对她比较亲。司唯移民加拿大后时不时给张姨寄礼物,逢年过节发红包,过生日嘘寒问暖, 就像张姨半个女儿。
听说那姑娘在江南古镇开了家花店,谢星寒有事没事都往江南跑。交了这个女朋友, 他对待工作也没那么上心了,有半年没进组, 一颗心都放在未来媳妇儿身上。
司唯从小就喜欢谢星寒,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 张姨连媳妇儿这样的称呼都用上了,可见谢星寒对那个女朋友是认真的。
自从花尧死后, 她还没见过谢星寒这么死心塌地喜欢一个人,嫉妒和不甘因素作祟, 她要亲自来看看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天仙不成?
和经纪人推掉一个月的行程,司唯拉着妹妹司媛坐飞机来到了杭州。
她从张姨那儿打听到了花店的地址,找到了清幽的古镇, 乘当地的出租七绕八绕,进了一条白墙黛瓦的静谧街道,拉着行李箱杆,挨着铺子一家一家寻找。
走走停停,司媛脾气犯了,抱怨着不肯走,司唯一抬眼,终于找着了挂着“满天星”招牌的花店。
小资的格调,招牌上点缀着烂漫的满天星假花,旁逸斜出的藤蔓从二楼阳台垂下来,将整个店面打扮得如公主的城堡。
第一印象就是矫情,和那个据说很软萌的女孩一样。
司唯冷笑,摘下墨镜透过玻璃门往里看。
正是淡季,店面里门可罗雀,没什么人,一个穿着蓝色白底长纱裙的女孩在篾条编织的躺椅上支着额头假寐,头发长到腰际,脸蛋巴掌大,不时扇两下绣着翠柳拂鸳的小扇子,看起来格外惬意懒散。
张姨说这姑娘没正式工作,开花店的资金和前期寻找店面、联系中介、进货铺货、甚至装修都是谢星寒一手操劳的,宠得像个没自理能力的废物。
司唯站在街心中央,盯着里头的女孩看了很久,心头烧着一股子怨气。
幸亏拉杆是硬塑料做的,要不然得被她捏变形。
街头人来人往,来往的三两行人和倚在铺子门口的老板不时朝她指指点点。
你说你不买花,也不像是来拍风景照的游客,一直杵在人店门口干啥?黑着脸上门闹事的架势,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被人盯着看,司媛很不高兴,晃晃她的手:“姐,我走不动了。”
说完这句话,她也不管旁人怪异的眼神,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拽着脖子上挂着的貔貅项链,力道没轻没重,后颈很快勒出一条红痕。
“起来,先找个旅店住下。”司唯扯着她的手腕,拽小孩似的拽起来,搡她的肩,“别给我丢人。”
古街的地面青石铺就,黑乎乎的,砖缝之间有半指头宽的缝隙,刚下过一场雨,砖槽里还蓄着浅浅的雨水。行李箱咕噜噜滚过,一磕一碰,声响很大。
司唯掰开墨镜腿,戴在鼻梁上。
满天星花店斜对面,隔着两个门店,有一家低调的宾馆。
一楼是医美的小作坊,墙上有纹眉、纹眼线、美睫美甲、韩式无痕双眼皮等项目的海报,二楼三楼住人,离这么近,正好方便她从阳台上观察花店的情况。
前台小哥听说她想住背阴有阳台的那间,在电脑上查了查记录,摇头:“314的房客昨天刚住下,付了五天的房费。”
五天……司唯心情很躁,把身份证拍柜台上:“那人走了记得提醒我,我要换房。”
小哥没吭声,默默在电脑上操作,隔一会,让她看摄像头进行人脸识别,末了随口问:“你是司唯?就那……韩国出道的歌手?”
司唯翘起嘴角,没承认也没否认。
前台订好房间,她把沉重的行李箱往旁边一竖,跟年轻的男生说:“帮我把行李提上去吧,你们这儿怎么连电梯都没有?”
开旅店的,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了,脖子上挂着大金链,仗着有钱鼻孔看人的,纹个花臂粗声大嗓吆五喝六命令别人的,还有司唯这样,娇生惯养大小姐,被人捧惯了,出门把旁人当奴隶使唤的。
电脑后面的小哥眼皮都不抬,两根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灵活移动,似乎在打王者荣耀,不时响起炫酷的提示音。
等了半天,没见他伸手帮忙,司唯心里就跟压了一块毛躁的石头似的,盯着那人的脸,想说点什么,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高跟鞋声。
脚步优雅而稳健,司媛扭头,率先叫了出来:“盛姨!”
她认得的人很少,除了家里的人,只剩下以前的邻居,谢家人。听见妹妹叫人,司唯也随之望过去,有点惊讶,没想到会在杭州碰见谢星寒的母亲。
盛晚穿着藏蓝色的旗袍,头发低低挽在脑后,身材丰腴有致,眼角有岁月沉淀的细纹,气质清冷,像极了张爱玲最有名的那张黑白旗袍照。
杭州这样的地方,穿旗袍的女人并不少见,但在来往的房客眼里仍显得突兀,并非因为那件旗袍,而是她面上目空一物的傲气感。
冷冷看人时候像在鄙夷,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司唯一直把盛晚当未来婆婆看待,骨子里有点怕她,不过,盛晚的出现为她小小化解了尴尬。
摸走台上的房卡和身份证,司唯提着行李箱走过去,“盛姨,您怎么也在江南?”
“我来看看未来媳妇,好像叫贝什么来着,就住在对面。”
一句就堵死了司唯的嘴。
过了会儿,她哦了一声,提着行李让开道,让盛晚从台阶上走下去。
木质的台阶声音沉闷,配上高跟鞋蹬、蹬、蹬的声音,像魔音敲打耳膜,司唯站在二楼和三楼的楼梯折角,回头往下看。
宾馆的环境不比星级酒店,费劲提着行李上了三楼,胳膊上的肌肉都快没力气了。
标间,两张床,刚一进去司媛就趴那儿了,连鞋都不蹬,在白色床单上打滚。
“起来,我教你的话还记得多少?”司唯过去搡她的背,见她滚来滚去傻笑,她眉头皱起来,“你想不想见谢星寒了?”
听到谢星寒这个名字,司媛愣了,窸窸窣窣坐起来,看着她讷讷说:“想。”
“对面那个女的要和他结婚,一辈子抢走他,你再也见不着了,还笑得出来吗?”司唯伸出食指戳她脑袋,一戳一点,司媛的头也歪歪倒倒的,呆滞的眼神毫无焦距。
半晌,司媛看着空气中的某个点,轻声说:“星寒哥哥讨厌我。”
“不是他讨厌你,是他忙,没时间找你玩。”司唯把她的头掰过来,面朝自己,“只要我和星寒哥哥在一起,成了一家人,你就能天天看到他了,高兴吗?现在他被狐狸精抢走了,我们明天去骂她,教你的必须牢牢记住啊,姐姐的幸福可就全靠你了。”
“骂她!”司媛有样学样,凶狠地骂,“狐狸精!”
……
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花尧抬起头,把小扇子搁在玻璃桌面上,打量门口那位气度不凡的女人。
“欢迎,要买什么花?”
盛晚的目光在铺子里漫不经意游移,脚步缓慢,慢慢走了进来,目光落在花尧身上,笑容淡得一阵风就能吹走:“你是贝老板?”
“我是,打哪来的?”花尧去给客人倒茶。
上好的西湖龙井,褐绿色的茶水注入幽碧的瓷杯里,被白皙细长的手捧着,格外赏心悦目。
盛晚的视线随着她移动,声音悦耳:“上海。”
花尧盯着茶杯里漫卷的茶叶:“你怎么知道我姓贝?”
从妖变成人之后,她的户口不好弄,谢星寒朋友托朋友,最后是陆乔生的发小找东城刑侦大队的副支队,那人又委托派出所那边的同学给她打点好了。
身份证换了新的,名字也是谢星寒给她取的:贝惜。
加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