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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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虽然当天没有持续多久,却像拉开了雨季的帷幕,随着五月来临,阴雨连绵成了山里的常态。
村里做旅游生意的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影响,草莓园经营农家乐的杜老汉整天唉声叹气的,杜云砚倒乐得清闲,不忙的时候,要么练字,要么研究新的菜式,遇上天气放晴,也会和顾文曦一起到外面走走。
他们在住处附近的小树林里又发现了看夕阳的好地方,晴朗时斜穿过成片林木的金晖,为原本平淡无奇的山林镀上一层圣光。他们曾在那里接吻。夜晚的河边也是不错的去处,运气好的话能看到萤火虫,杜云砚告诉顾文曦,六七月份的时候会更多。闪着光的小生命也不怕人,偶尔停在他们身上。
天气不热,但湿度大,民宿附近的蚊虫也开始活动,他们一起为卧室的双人床支上蚊帐,睡觉时四面纱帐全放下,像帷幔圈出的私密空间。
顾文曦来到山里以后,并未和家人失去联系,那日雨刚停,他在二楼露台晒了几床被子,正巧接到顾文珩的电话。仍是普通的拉家常,就是语气不太对劲,支支吾吾的,一点不像平时的风格。顾文曦问了几遍,顾文珩仍顾左右而言他,后来说到明年毕业的事,听他发了些牢骚结束了通话。
顾文曦心头生出些疑惑,感觉顾文珩不像会为学业压力困扰的人,保险起见又给顾煜清打了个电话,问他弟弟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没事,都挺好的。”顾煜清的语气生硬,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他。顾文曦又问了些家里的事,父亲那边不太耐烦地回道,“好好过你的日子,别忘了我们还有个一年之约。”
“我没忘。”
“嗯,”顾煜清说,“你要是一年不到就跑回来就别想再回去了。”
“我才不会呢。”顾文曦不怎么喜欢听他拿这个要挟自己,“你最近身体怎么样?”顾煜清还不到六十岁,平时注重锻炼养生,素来身体硬朗,顾文曦不怎么担心,只是没话找话地问道。
电话那端默了几秒。
“喂?”顾文曦以为信号不好,走到了东头的栏杆旁,“听得见吗?”
“嗯,”顾煜清应声,“我挺好的,你不要操心了,文曦,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通话记录上显示着十五分钟的时间,顾文曦盯着那个数字愣神。
“文曦,准备好了吗?”杜云砚和他约好雨停了到河边摘桑葚,来露台叫他,见他一副没魂的样子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没什么事。”顾文曦干脆地回答。他不想隐瞒,但家里看来不像有事的样子,光是第六感不太对劲,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文曦,”杜云砚没急着催他,关上露台的门,大步走到跟前,“你家里人是不是不愿意——”
“没有的事,”顾文曦打断他,“我爸给我一年的时间让我证明能在这里很好地生活,他不是专断的人。但是有件事我要跟你道歉。”
“什么事?”
“我们的事情,我没有对他说实话,”顾文曦的表情罕见的严肃,“我不想刻意隐瞒,可在我爸眼里我做事三分钟热度,而且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真正在一起,我怕说太多他连来都不会让我来,虽然他不让我出门我也能偷着来……”
说到这里,原本认真倾听的杜云砚不禁失笑:“你还想着乱来呢?”
“我没有啊,我就是不想再和他有矛盾,所以好好履行了约定。时机成熟后,我一定向他介绍你,”这是顾文曦早就有的打算,趁此机会向杜云砚坦白了,“你愿意吗?”
“好,”杜云砚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无论叔叔什么反应,我都会陪着你。”
“你也别想得太恐怖,”顾文曦说,“其实我爸很开明,而且他对我和我妈有些愧疚心理,只希望我以后和自己选择的人在一起。”
杜云砚唯一的亲人过世了,至于顾家,他们没有谈过现实层面的问题,顾文曦觉得也该让他心中有数。
“我不觉得你的家人恐怖啊。”
每每听他不经意间谈及家事,有过抱怨,有过不满,却掩盖不了脉脉温情的流露。在杜云砚看来,如果不是被包容着长大,可能也不会有这样肆意潇洒的顾文曦。
“我想你的父亲很爱你,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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