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惜一愣,“圣女”是金楼罗曾对她提过的,也提到了什么“没有将骨笛留给她”之类的话。
涂山葆见她不回答,还以为她不懂,说:“也是,应烛那样的身份,哪儿会随手捡一条鱼养在身边,欸,我说小锦鲤…”涂山葆凑得很近,饶有兴味地说:“你该不会是泠面的后人吧?”
“我…我不知道。”沄惜声音很小,她想到了很多东西,还想问涂山葆更多细节。然而话刚到嗓子眼,她便听见了极熟悉的脚步声,赶紧双手并用,将涂山葆往外推,有些着急地说:“师尊来了,你快走,不要让他发现你来过!”
“你怎么那么怕他?”涂山葆不急不忙,十分从容。“我看他很宠你啊。”
“哎呀先别问了!师尊真的要来了,你能不能再帮我给孟章带个口信,就说让他好好养伤,我会在幽都山认真修炼,有朝一日,我们会再相见的。”沄惜越说越难受,临到末了才想起此事还需保密,又请涂山葆不要将骨笛一事外传。
涂山葆今日似乎格外好说话,将沄惜提出的请求照单收下了,很快便用法术遁走。
这时,应烛也已经到屋外敲门了。
“师尊。”沄惜照常为他开门,将他让进来,说:“我今日也比昨日感觉好些了。”
应烛点头,仔细为她诊了脉,才确定她说的没错。事实上,她恢复的速度远超应烛的想象了。
“不过还有一事想请师尊帮我…”沄惜犹豫片刻,说:“我对锦鲤族一无所知…师尊,我想知道我的同族曾经是什么样的,这世间是否还留下了一些记载。”
应烛看她的眼神与平日很是不同,似乎有些察觉到了什么。
沄惜心中忐忑得紧,不自觉地掐着手指,也不敢直视应烛。
她其实很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对应烛撒谎,但若考虑到她刚刚知道锦鲤族曾被灭族,一切便也都解释的通。
想到这里,应烛便应允了下来,道:“我明日将你要的东西带来。但为师希望你记住,无论锦鲤族曾经历过什么,都已是前尘往事,绝不该成为你的束缚,不要为往事过分伤心。”
沄惜很乖巧地点了头。她知道应烛总是为她好的,但若说“束缚”,现在她受到的一切束缚,不正是应烛给的吗?
若是能让她自己选择,无论后果是什么,她都更想留在孟章身边,与他共同面对,即使是蹚应烛说的“浑水”。
涂山葆说骨笛是圣女的圣器,那一定很强大,而且她每次与骨笛产生联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变得更强了。如果她能更多地了解骨笛的来历和用法,也许有一日,她才会真正强大到不被任何人困住手脚。
次日,应烛果然履约,将几本古籍送到她手里。但这些书似乎都被人修改过,关于锦鲤族圣女的记载很少,与骨笛有关的更是只有一句:可攻可守,吹奏可窥见天机。全然没有记载它的用法。
沄惜当日夜里便按捺不住,摸索着骨笛的用法,沄惜的竹屋距应烛的住处有一点距离,只要她小心一些,应烛便不会发现她使用了骨笛。
很奇妙的,沄惜并未学过吹笛,也不通乐理,但仅仅是透过骨笛呼气,骨笛便可发出或悦耳或凄厉的断续声响。此时笛音尚不成调,但她已经能摸索到“窥见天机”是何意思。
奏响骨笛的时候,她眼前常会闪现出一幅幅从未见过的画面,画中往往是一个清冷出尘的女子,旁人称她作“圣女”,大概就是泠面。
从练习骨笛开始,她便常常梦见孟章,梦中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可他和自己看起来都那么痛苦,好像他们之间漫长的爱成了一种对彼此的折磨……
沄惜流着泪醒来,心神久久不能从其中抽离,却又不肯放弃这唯一能“见到”孟章的方法,越发频繁地使用骨笛。
这一百来天里,她只能在夜里修炼,白日里还要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让应烛帮自己疗伤,指点些平日里的功法,也正是因此,她的很多变化也都瞒不过应烛的感知。
“沄惜。”应烛收回自己的法力,说:“你近来憔悴了些。我知你下山之后屡遭无妄之灾,急于提高自己的修为,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修炼的事急不得,还是身子要紧。”
这些话与他从前的关切之语并无什么区别,但听在沄惜耳里却变了意思。
她练习骨笛之后做过的,关于泠面的梦中也曾出现过应烛的身影,彼时的应烛比她熟悉的样子要冷漠千百倍,泠面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求他,他却高高在上,不为所动,十分冷淡地让她离开。
沄惜看着眼前眉目柔和的应烛,顿觉错乱,她似乎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会不会,他对自己的宽容和温柔,只是用来操纵她的手段?
思及此,沄惜垂了眼,敛住眸中情绪,道:“师尊,我一直生活在幽都山内,仅有的两次下山都遇到了危险,只能等你和孟章来救我。我很不喜欢那种无助的感觉,只有我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不再感到无助,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