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冉见他们的反应,颇有些抱歉地道:“原来你们都被蒙在鼓里。”
他道完这句话后便自行离开了,独留下孟章沄惜二人。
即便面对难以接受的事情已经成了沄惜过去数月中的常态,但她也仍然久久才平静下来。
“他以后也要和我们一同对抗魔众吗?”沄惜敛尽不该在此时展露的情绪,问道。
孟章被唤回神,后背已沁出冷汗,他松开握到脱力的手,道:“嗯,我出了些状况,若不尽快将金楼罗斩杀,只怕战局还要出变数。”
他看着沄惜,说:“从今日起,连你也要一同上阵了。我知你从不杀生,但你的天赋和对骨笛的掌握,于我们而言,无异于是天降神助,可能对战局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只好为难你了。”
沄惜既然奔赴战场,便做好了一切准备,他这一番话里,最让她为难的是他还记得她不愿杀生,记得他们过往的种种,却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还是冷漠待她。
“没什么为难的,我要为族人和娘亲报仇,这是我应当做的。”沄惜用尽可能没有起伏的声音回答,按捺下自己想追问他出了什么状况的冲动。
自那日起,孟章的部署的确较从前要激进很多,损兵折将了不少,但相应地,也打破了一段时间以来的僵持局面。
重冉乔装化形混在龙众中,涂山葆与沄惜也在明中暗中提供诸多助力,数人皆是能以一敌百甚至敌千的修为,再加上应烛所传授术法的帮助,不消三日就攻得金楼罗手下伤亡惨重,已全然丧失了战斗的能力,她固然可以召回身在远方的魔众,但等她的那些手下赶回来,她多半已经形神俱灭。
一行人便踏着一路血河,杀到了金楼罗面前。
金楼罗倒也不怵,斜靠在王座上,睥睨着自外头冲进来的数人,来回扫视一圈后,视线落定在沄惜身上。
“你还敢来。”金楼罗看见她持着骨笛也不慌,讥道:“为了情郎,当真连命也能豁出去了?只可惜小野种根本不爱你,就像孟苍一样,龙众惯来是这样的,他只想利用你。”
沄惜又怒,又像是被踩中了痛脚,难以反驳,却又很快决定将情绪抛开,心无杂念地奏响骨笛,配合着涂山葆与孟章攻击金楼罗。因着众人都未使出全力,存着试探的心思,后者只一挥手,便挡下了。
“看来你已经会用骨笛了,和泠面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或许死的时候也会有一样的反应。”
“当年没杀了你,现在便是补上的时候。”
金楼罗话音未落,身影便从原地消失,瞬息之间转移到了沄惜身后,伸得极长的利爪抓向她的后颈。
沄惜预见了这一攻击,但反应速度远不及她的,只堪堪避开,便见金楼罗如影随形,下一招又要落到她身上。
她似乎还是觉得沄惜是这一行人中最弱的,攻击的目标十分明确专一。
就在她即将得手,沄惜惊得脸上血色全无的时候,一把银剑突然出现,横在她们中间,斩断了四根金楼罗来不及收回的爪子。
孟章并不言语,眉目间阴云密布,阴郁得吓人,斩断了金楼罗的利爪也未有片刻停顿,而是乘胜追击,出招极快,密集地击向金楼罗,将她逼得无力招架,不得不连连后撤。
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金楼罗便察觉到了孟章的修为有所减退,故而放松了对他的警惕,才会在他暴起攻击的时候被迅猛攻势攻得如此狼狈。
她眯起眼睛,正欲化作原形金翅鸟,脚后却踩中了一粒石块。
石块归位,补全了孟章趁她不备时布下的阵法,将她桎梏在其中,只能以人形与他搏斗,孟章紧随其后踏入阵中,阵边溢出耀眼光芒,片刻后方消退,与此同时,孟章与金楼罗的身影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他们并不意外,这个阵法也在他们的计划中。金楼罗修为虽高,但极不擅长近身搏斗。沄惜和孟章都觉得有众人的配合,在不引起金楼罗注意的情况下,布下能限制她化形的阵法不算难事。
事实也如此。
沄惜立刻在那阵法外圈补上了数层结界,即便金楼罗能从阵中脱逃,也会被外层的结界困住,万无一失。
随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阵中一切皆是阵外之人无从窥探的,就算是持着骨笛的沄惜也一样。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法阵才从内部被破开,浑身是伤,半身染了血的孟章从其中提剑走出,剑尖上也滴着魔气颇重的血,他虽看起来十分疲惫,但未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