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情深义重
慕白听罢,抬眼看了一眼女儿灼热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他垂下头,两眼瞥向窗外,沉默不语。慕清酒猜到了父亲的顾忌,连忙走到他身侧,轻拍自己胸脯,道:“爹爹,酒儿深知您不愿杀戮。一直以来,爹爹珍惜万物性命,不忍见血……所以……”
她神色变得阴冷,衬着左眼那狰狞的伤疤,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看上去有些可怖。“杀人这种肮脏的活,就让酒儿去杀。现在的我,手上已经染了血腥,再多一点也无妨,无需脏了爹爹的手。那个女人……我去杀,连着娘亲、姐姐的份一起——”
她之后的话,被慕白的动作打断。他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小女儿的手握在手心。她的手看似娇嫩柔软,细细抚摸她拇指处就会发现,这双手早不似从前那般细腻,已然生出了硬茧。那是常年握剑才会留下的茧。
一种悲痛感涌上他的心头,他握着女儿双手的手紧了紧,慕清酒感觉得到,父亲的手在颤抖。“酒儿……为父委实不想看到你……看到你……”
“……爹爹,请您放心,待手刃了仇人,酒儿发誓,不会再伤任何人性命——不,酒儿要为此前的行为赎罪……那些死在我剑下的的亡魂,我……我要赎罪。”慕清酒一面说,一面垂下了头。
看着决心回头的女儿,慕白深感欣慰。他金色双目中映出慈爱的神色,轻拍两下慕清酒的手背,道:“你能有此觉悟,为父甚慰,你娘在天之灵也会安心了。”
“嗯……对了爹爹。”慕清酒忆起一事,问道,“拓哥……您已经去看过了吧?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慕白道:“他的情况,比言儿好上一些。放心吧,现在的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被鬼气侵染过的身体,仍会有一段时间有僵硬麻木的现象……半月内,他暂且还不能随意行动。”
“不过,他现在也在南府歇息,你不妨去看看他?”慕白神色一转,眼中噙着极淡的笑意。一盏茶时间后,慕清酒从慕无言的房间,移步至聂拓暂住的房内。较之慕无言和慕白的的房间,聂拓房内灯光看上去要明亮许多。
门被推开,引来聂拓抬头张望。一见进来的是慕清酒,他双眼映着烛光,显得分外明亮。“九……九九。”他开口说话,听上去稍显吃力。
慕清酒眉头轻皱,步子变得快了些,行至床前停下,看着面色苍白的聂拓,她心头涌上百般滋不知如何形容的滋味,顿了顿,还是在床前矮凳上坐下,问道:“拓哥……聂府的事,清酒已经听说,深感惋惜,还望拓哥你能……尽快振作。”
聂拓露出一丝苦笑,道:“事已至此,我也并无多余空闲自怨自艾,身为家主,我须尽早恢复,安慰府中上下,以稳固军心。”
看着聂拓,慕清酒内心深处不由得感慨万分。他宽大的肩膀好似一堵坚实的城墙,风吹日晒也永不会倒。不论面临何种困境,都无法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慕清酒不忍见他何事都揽在自己肩头,不由得说道:“拓哥,若有清酒能帮忙之处,你……不要顾忌,一定要告诉我。”
慕清酒所言,令聂拓心中甚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情之所至,让他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着慕清酒的一双柔荑。
聂拓的动作化作一道电流刺激着慕清酒,几乎在聂拓捏住她手的同时,她便立刻抽回了手。她别过头不去看聂拓,声音低低地说道:“拓哥……别这样。”
聂拓并不介意,慕清酒向来便对他若即若离。手心里残存的余温,已足以让他反复回味。感受着适才触碰的那一片柔软中,炽热的温度,他不由得想起了慕清酒的怪疾,问道:“九九,你的病……那寒云公子给你治得如何了?”
慕清酒道:“嗯……自颍州过后,清酒身体已好了不少,拓哥不用担心。”
听她如此说,聂拓便放心许多。此时的慕清酒,不再像上次见面那样戴着半边面具,他能清楚地看到,此前藏于面具之下的、她另一半面容。
他这才看到,慕清酒的左眼上,从眉骨朝下,贯穿她的左眼,一直延伸到颧骨位置。那道伤疤触目惊心,让聂拓白了脸色。
“九九,你……你眼睛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聂拓惊呼一声。
慕清酒缓缓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眼睛上的伤疤,她嘴角一勾,露出浅浅的笑容,道:“很久了。为了避丑,此前清酒才会一直戴着面具。没有告诉拓哥,对不起……只是不想让拓哥担心。”
聂拓眉头紧拧,他伸出双手,紧扣着慕清酒的双肩,全身神经绷紧,问道:“告诉我,九九,是谁伤的你?”
慕清酒放下手,看向聂拓的眼神渐渐冰冷,瞳孔中映着的倒影并不是眼前人,而是一直盘旋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的那个仇人。“拓哥……想知道?若你知道了,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