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回荡着哥哥们编来嘲笑他的歌谣,多年来他已屈辱地听过无数遍了,他们讽刺他男生女相,病体孱弱,甚至取了「娇娇」这样的外号来羞辱他。
但他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会有人站出来阻止,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散宴后无意撞见的凡子婳。
才七八岁的小姑娘,踏着一双漂亮的马靴,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衫子,明眸皓齿,灿烂耀眼得不像话。
那是后来回想起都不可思议的一幕,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几位哥哥,低垂着脑袋,噤若寒蝉,看着那道纤秀的身影将他拉起,为他拍掉身上的灰,冲他一笑,「好可爱的小兔子啊,我也正好属兔,能不能把这个木雕送给我?」
那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多么神奇,她既没有为他呵斥别人,也没有直指他的狼狈不安,只是若无其事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让他觉得,整片天都亮了起来。
漫空的琼花落下,他们四目相对,长风掠过衣袂发梢,他漆黑的瞳孔里映满了她的笑。
3
相府明珠拒收所有人的礼物,唯独收了霍家一个庶子送的白兔木雕,这件事一度引起都城世家们的哗然。
此后几年,霍仲珍过得无比开心。
凡子婳常来找他玩,他为她雕出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但雕得最多的还是兔子,那仿佛成了他们之间一份特殊的温暖。
而他的身体也渐渐好转起来,凡子婳为他请了大夫调养,而他又不用三天两头挨打了。
但所有改变中,最叫他触动的,还是「娇娇」这个外号。
那是一次春日宴席,霍家子弟俱在场,凡子婳忽然对他道:「拂浪堤垂柳,娇花鸟续吟,这么好听的名字,以后只许我叫好不好?」
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足以叫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从此以后,霍家再也没人敢叫他「娇娇」了。
原来不堪忍受的羞辱,忽然变成了丝丝入心的甜蜜,那是霍仲珍第一次觉得,「娇娇」这样的名字,从凡子婳口中叫出,是那样好听。
他成了她的专属,而她也珍藏在他心底,只是他一人的白兔。
这一年,琼花开得极好,漫天飞舞,他们正式定亲,年轻的相爷召见他,对他说了那样一番话。
「庶子又如何?我凡子衿的妹妹,还不需要牺牲姻缘去铺路,功名利禄我可以去挣,她只要好好笑着就行了。」
身居高位的丞相一拂袖,将目光从窗外月色转到他身上,「而你,会让她一直那样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