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烧火棍坠入雪地里,霍仲珍喘着气,不知过了多久,转过身弯下腰,「大嫂哪里的话,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他随手拉起地上伤痕累累的凡子婳,腰弯得更低了,「既然误会一场,那仲珍先带子婳回去了,扰了大嫂的清平,实在抱歉。」
风雪呼啸,这一年的冬天当真是极冷,离去时凡子婳被霍仲珍牵着,歪歪扭扭地跟在他后面,嘴里还翻来覆去念叨着:「没偷,没有偷……」
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回应她,霍仲珍甚至连斗篷都舍不得脱下来为她挡一挡,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身后一路血迹,触目惊心地蜿蜒在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时,终于多了一丝怜悯。
霍仲珍是最识时务的,大家都这样说,薄情寡信,趋炎附势能做到他这个地步的,也是种本事,所以当族长越来越器重他,甚至连夜传见他,似有重要任务交给他时,众人也未感到有多意外。
暖烟缭绕的屋中,风拍窗棂,老族长的声音缈缈传来:「霍大那帮兔崽子都嫌累不愿接担子,还是仲珍你务实,那这次举族南迁的事就由你负责了……」
霍家近年生意重心南移,整个家族也要迁宅了,这门没什么油水的苦差事推来推去,推到了霍仲珍头上,倒叫他欣然应下。
只是老族长接下来的话叫他一愣:「迁宅是大事,找风水师算了,偏不巧仲珍你媳妇与新址相冲,你看这……」
老族长叹息着,似有为难,霍仲珍跪着久久未动,夜风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窗棂,他眨了眨眼,终是将头埋了下去,无悲无喜:「子婳她就……留在霍家老宅吧。」
5
动身那天,凡子婳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手里还抓着幼时初见霍仲珍送的那只兔子木雕。
她在马车后面追着,一边招手,一边喊着:「娇娇,娇娇你忘了我,还有我呢……」
身上是霍仲珍给她置办的新衣裳,头上是霍仲珍给她买的新发簪,她这段时间特别开心,因为娇娇对她特别好,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出去玩,娇娇会忘了带上她?
浩浩荡荡的车队绝尘而去,有人掀开车帘探出头,正是最后望了凡子婳一眼的霍仲珍。只这一眼,便如福至心灵,叫凡子婳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娇娇,娇娇你们去哪里?」
她追得更急了,连留下来看管她的老嬷嬷都拉不住,裙角翻飞间,她不防摔倒在地,扬起一地尘埃。
「娇娇!」
凄厉的一声呼唤,她浑身剧颤,仰头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握住兔子木雕的那只手抖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