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楚国的承安二十三年,也是陈国的崇德元年。
由于年初打了败仗,这一年的陈国国都邺城,没了往日的繁华。
此时,定远侯府门口停着一辆素净的马车,几个侍从来来往往,将行礼搬到马车上。
数日前,侯府刚刚接到圣旨,圣旨要求侯府嫡子陆折玉即将前往楚国为质。
往日里,来此拜访的门客络绎不绝,皆因定远侯一生戎马,战无不胜,人人都想与这常胜将军攀上些关系,只是自从打了败仗之后,定远侯在这一战中旧疾复发,养病养了半年之久,定远侯府的大门愈发萧瑟。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除了定远侯往日的几个门生,如今竟然无一人来探望。
秋风潇瑟,吹落残枫。入目所及,似染深红。往日繁华殆尽,邺城再也不复旧日贵游之景。
陆折玉自府中走出,负手而立,看到几个小厮忙里忙外地从府里将各种行礼放到马车上,堆得几乎已经快放不下了,不由蹙了蹙眉:“无需带这么多东西,轻装简行便是。”
他是要去楚国做人质,又不是去享受的,带这么多行礼作甚。
侯府的杜管家诚恳地道:“公子此去还不知归期几何,这些东西还是带着罢。”他想了想,自家主子真是不容易。出身侯府嫡脉,本应像邺城中那些世家贵公子一般,穿华贵的衣裳,吃山珍海味,风流倜傥,骑马行过邺城街头,引无数闺阁女子脸红。
可是自家公子却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陋习,他向来懂事,性情比侯爷还要稳重自持。就说前几日接到圣旨,得知自己即将前往楚国做人质的时候,也未曾有丝毫惊讶,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别家公子十八岁的年纪,吟诗作赋,踏青游玩,玩得大了就去窑子里勾搭几个姑娘,时不时玩个骰子,一晚上能给家里输上几千两银子;而自家公子十八岁的年纪,却是跟着侯爷东征西战,枕革眠沙,过着刀尖tian血的日子,一不小心打了败仗,还得代替皇室去他国做人质。
杜管家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行李搬上马车,越发替主子惋惜了起来。
陆折玉自知多说无益,便也作罢。
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也该启程了。
午后,陆折玉的马车自侯府驶向皇宫。那十名质子当中,除了定远侯府的陆折玉,还有太傅府,还有相府,太尉府的公子。众人已经均在宫门等候。这几名质子虽非国亲国戚,却也是陈国肱股之臣的后人,代表着陈国的颜面,崇德帝不敢在送往的队伍上委屈了诸府的公子。
到了时辰,十辆马车便从陈皇宫正门出发,浩浩汤汤地离开了邺城,驶向楚地。
陆折玉撩开垂帘,望着渐行渐远的邺城。他倒是并不恋家,前几年跟随定远侯征战,留在邺城的时日本来就不多。只是不知缘何,他依旧隐隐不安。许是即将踏上他国领土,且不知归期。
陆折玉微微闭眸,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就这样,白日里行路,夜间居于驿站,这一行人都是士族公子,众人也从不曾因他们是质子而怠慢。不疾不徐地赶着路,十日之后,方才到了陈楚交界的地方。
傍晚,众人停在了驿站。
陆折玉先下了马车,紧接着,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位身材瘦削的公子。那位公子一袭青色长袍遮住瘦削身形,肩系披风,仲秋时节便抱着暖炉,皮肤十分白皙,白到仿佛看得出他身体不太好。但打眼过去,只觉他依旧形容隽雅,风仪清绝的气质一看便知是出自书香门第。
陆折玉走过去相扶:“凌均,你可有不适?”
颜凌均摇了摇头,扯出一抹浅笑:“无事。”
陆折玉轻叹口气:“陈楚边境一带多是山路,途中难免颠簸,你身子向来不好,若有不适,停下来歇息片刻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