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晨曦初升,秦铮拖着疲惫的脚步赶往紫冉房中,一踏进门,瞳孔骤缩——
床上两道身影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屋里红烛燃尽,地上酒壶散落,满室酒气熏天。
本还存有的一丝愧疚瞬间荡然无存,一股无名怒火涌上秦铮心头,他恨恨地拂袖而去:「妖女无耻!」
紫冉与欢喜被响动惊醒,甫一睁开眼时,就只看见秦铮远去的背影,和那句遥遥传来的「妖女」。
紫冉一下煞白了一张脸。
此后的日子中,秦铮再没给过紫冉好脸色,尽管紫冉再三解释,秦铮依旧冷冷一笑,说即便无苟且,他们的举动也是于礼不合,中原不像南疆,没那么开放的民风,他秦家更丢不起这个人!
冷嘲热讽中,欢喜忍不住就要冲上去动起手来,「你留她一人独守空房时怎不来说这番话?!」
秦铮也不甘示弱,双眸冷厉得骇人:「你这妖人还有颜面问我,玥儿被吓得至今还未好!」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紫冉赶紧拦在了中间,好说歹说拉走了欢喜。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紫冉虽是名义上的大夫人,但秦家真正的女主人却是萧玥,她将秦家把持得井井有条,下人们无不心悦诚服,看向紫冉这个传说中浑身带毒的蛊女时,眼神里却满是畏惧与嘲讽。
因久离中原,紫冉于习性礼仪各方面都不太适应,在秦家显得笨拙而无措。
她和欢喜就像是两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永远融不进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天空。
写回南疆的信里,紫冉用的总是安好、勿念这些词,事实上,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她一直在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
她千辛万苦熬了汤送去给秦铮,秦铮只喝了一口就全部吐出来了,还是欢喜梗着脖子,当着秦铮的面一骨碌仰头喝光了;
她给秦铮做衣裳,本是极好的绣工,却做不习惯中原的款式,不觉就揉入了白黎族的风格,做的衣裳看起来不伦不类,秦铮瞧都不愿瞧一眼,依旧是欢喜,喜滋滋地抢过衣服就往身上套,大摇大摆地穿梭在院子里,惹得下人议论纷纷,嘲笑不已;
她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起自己还会唱歌,兴冲冲地跑去找秦铮,却看见月下庭间,他和萧玥抚琴吹箫,共奏一曲《蝶恋花》,美妙的乐声飞上云端,连月亮也笑弯了眉眼,似乎也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这回欢喜还没靠近,紫冉已经摇摇头,拉过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回廊:「嘘,别打扰他们,我不难过的……」
其实怎么会不难过呢?白黎族的姑娘,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分分毫毫全都写在了脸上,她只是不想欢喜担心,不想他再为了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