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弦一击未能奏效,又从谷月背后伸出一根红蓝相间的细弦。这弦远没有上一根灵活,却似乎更为坚韧。它有如凌厉的细鞭朝陆丰泽抽了过去,在空中抡出呼啸声。
「啪」得一声,陆丰泽的左臂被抽出一道血痕。但迸溅出的血花炽热无比,那些血滴在床头烧穿了枕木,也将琴弦在「噼啪」中应声烧断。
某种意义上说,陆丰泽算是这种琴弦的天敌。所以他凶恶地凝视着那弦,全无半点惧色。陆丰泽知道这东西最怕的就是他——起码到现在还是。
只是终有一日,连陆丰泽也不是这东西的对手。而那时谷月不再是谷月,琴也不再是琴。
琴弦再也没了动作,而承载着它的谷月仿佛精力耗尽般倒了下去。
陆丰泽满头冷汗地靠在墙边,止不住地剧烈喘息。
如果换任何一个寻常人,性命绝对会交代在这里!
他靠着奇异的容火之体捡回一条命,但这醒目的创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琴弦的可怖。
虽然陆丰泽对这东西的危险早有耳闻,却从未想过竟然凶厉如此。更为要紧的是谷月现在还不能知晓此事……这丫头要是知道自己背后刺着威力不俗的杀人兵器,定然心神不宁无法自处。
在谷月醒来前,他还得把这一地狼藉恢复如初。
醒来的谷月的确没有发觉异样,除了她不理解自己缘何会好端端地昏倒。
这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还不知道她身携杀人器,甚至差点要了陆丰泽的命。
她和她的琴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凶险从未弥散,这意味着陆丰泽只能寸步不离。
陆丰泽说:「谷月,从这一刻起你要叫我的假名。」
谷月说:「为什么?」
陆丰泽说:「因为我的真名太难听了。我假名为『徐近年』,是你的远房哥哥。你以后就叫我徐哥。」
谷月说:「徐哥。」
陆丰泽说:「太感人了,你比我亲弟弟听话多了。他可是教一百遍都没记性的主子,你竟然一遍就能牢牢念对了。」
谷月说:「陆哥你原来有个亲弟弟么?」
陆丰泽无奈道:「有吧。」
皇城内宫,琴师涌如潮水。
其实真正入选殿试的琴师只有三十二名,这一众行人绝大多数都只是作为宾客来旁听——当然,其中不服气者肯定有之,不少琴师都好奇把自己淘汰的层层遴选,到底挑出的是怎样的绝世奇才。
而历经重重考验的各地琴师内心大多惶惶不安,殿试绝不会有如往常那般容易应付。来场的宾客虽多,唯一能一锤定音的却只有当今圣上一位。可圣上应如意的喜好,又岂是这些民间百姓能轻易琢磨的。
不少人拖上关系,花了大把银子买通寝宫的小太监,只为能稍稍窥探应如意的喜好。但大宏朝的这位国君似乎了无欲望,也绝无缝隙。三十二位琴师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砥砺琴技,争取在今日弹奏完满的一曲,夺得圣上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