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月倒吸一口冷气,往事潮汐般涌回她的脑海。她呢喃道:「我懂了……你一直都在骗我,你圈养了我这么多年,只是为了把我送给应如意。灸纹是骗我的,学琴是骗我的,就连你的身份也肯定是骗我的。你只是花了接近十年来处理掉我这个烫手山芋,你从未有真正考虑过我哪怕只是一天。」
陆丰泽猛地起身,死死攥住她背后的弦。玉凰体内的毒液呲的一声在他五指间融出一道血口,而陆丰泽炽热如火的血液也烧焦了近乎半根弦。
弥漫着焦灼臭味的牢房里,陆丰泽伸出已经开始结痂的右手到谷月明前,厉声道:「你看到了么?这就是你背后的东西,这就是我不让你碰他的原因。你根本不知道这玩意的可怕,你不知道如果我不让应如意留下你,天下要因此死多少人。你早晚有一日也会被他害死。应家会让你活着,应家会让你不继续伤人,应家有无数下人愿意把生死置之度外来照看你。但我姓陆的是个俗人,我怕死。」
陆丰泽话音落下后,整整十一根玉凰从谷月背后开绽出来。它们有一些依然湛蓝,有一些因充血变得炽红。谷月倏然从瘫坐中跃起,是背后丝线牵扯出的大网拉起了她。十一根玉凰发疯般地蔓延到牢房地四角,再钩住铁栅栏把谷月悬在半空。
这些纤细的触须正微微地摆动着,像大青蟒吐着恶毒的蛇信。陆丰泽看出来了,这牢房已经为谷月专门设计过,免得她杀光所有狱卒逃出生天。他只要跑出三道牢门之外就能免于死难,但他没有挪身。
他不知道如今到底是谷月在控制玉凰,还是玉凰在控制谷月。甚至可能因他激怒了谷月,反而加剧了谷月和玉凰的融合。
那位羸弱的姑娘像一只静待捕食的毒蛛伺机而发,陆丰泽昂起头看向她,神情淡然道:「你想好你到底要恨谁了么?」
陆丰泽摆开衣襟,从腰间抽出两个银筒扣在地上。一旦谷月挣脱锁链彻底失控,他不介意连着整座天牢一同玉石俱焚。
两个银筒旋即发出令人不安的嗡鸣,一道浅蓝色的弧火联结了两个颤动的银筒,四周的茅草很快被烫焦烧穿。
玉凰显然被这物件彻底震慑住,再也没有得寸进尺。
陆丰泽说:「我还要提醒你谷月。应家对于玉凰的持有者,所做的事向来都谈不上人道。你可能会受到百般磨难,生不如死。但痛苦能提醒你还活着,活着才有资格复仇。如果有那么一日,痛苦已经碾平了你的心神,我还给过你一枚铜钱。把它含在嘴里,去见你的爹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