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那么点好看,但童瞳很惊讶:“这刀上怎么还有字?你刻的?”
“怎么可能……本来就有的,你说巧不巧,一把刀上竟然有你名字,我就是看到这个字才软磨硬缠地求人家卖给我,人还不肯卖呢,我磨了一上午。”
难怪,刚刚童瞳电话里听到的一通杂七杂八的方言就是在讨价还价,沈沉还在镜头前花式展示那把镰刀,样式古朴,利刃却闪着寒芒,还有些少数民族风格,童瞳说:“的确挺好看的。”
“那是,他们家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但说不清楚具体什么年月,说是明朝,我估摸着没这么早,民国可能差不多。”沈沉说。
“那岂不是个古董?贵不贵?”童瞳问。
“还行,能接受,价格不重要,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童瞳发自内心再次赞赏。
“那就行,送你啦,就当新年礼物哈。”沈沉收回镰刀,大头照再次凑近。
“啊?”童瞳一惊,跟着又笑了起来,沈沉真是一如既往地童心未泯,送把镰刀做礼物……
云南南部的冬天仍然很热,沈沉在路上走出了汗,他说:“不过这礼物你可得自己过来拿,你不来拿我可不给你,怎么样,年初几能归队?”
童瞳明白了,沈沉怕自个不回去,又没法直接跟自己说,只能拐弯抹角地借着送礼物,看似不经意地套话,你还回来的吧?什么时候回?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我可想你了。
童瞳把对着自己的镜头微微偏了偏,只照着下颌,过了会他说:“再等几天吧,等我妈出院,都料理好了,我就回来。”
“行!”沈沉秒接道:“到时候到哪儿?昆明还是版纳?得了不管到哪儿,反正我去接你。”
镜头再次移正回来,童瞳笑了笑,挥了挥手挂了视频电话。
还是要走的,童瞳想,他原本也没想过就留在宜江不走了,只是边城像一场意外一样地突然出现,搅乱了他的心,他既定的人生不再有波澜起伏的计划,然而内心深处似乎蠢蠢欲动地生出别的念头,隐隐约约地想过留下来,但太过缥缈,连这一丝动念他也抓不住,不知道是真的想过,还是根本是幻觉。
那个在酒店房间门口以为会发生的亲吻,彻底碎了他的念想,边城亲口对他说“都过去了”,这话他该听进去,这一场在故乡的交汇只是一簇焰火,被曾经感情的余温点燃,亮过,闪过,但终将熄灭。
除夕前最后的两天病房里来了很多人,苏雷和冷超约着一起来,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果篮,堆得满病房都是,简直可以开店了。
童瞳叹为观止地咂舌说道:“雷哥就是雷哥,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还是能把我雷到。”
苏雷哈哈一笑,他比以前胖了点,但跟身高配起来倒刚好,以前真的太瘦了,又白,现在看起来再也不像他曾经的网名“黎明前的吸血鬼”,就是正常健康明朗的一个人,童瞳见着他很高兴,几个人约着年后一起好好聚个餐。
冷超看着状态也还行,自他从南京回去后,跟童瞳的聊天中对南京的一切都再也只字不提,这会见着人,发现这家伙也胖了,冷超主动跟他说:“可能,明年就结婚了,我不管你多忙,到时候一定得回来,我可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了。”
童瞳很有些吃惊,冷超没跟他说过新女朋友的事,他问:“你什么情况?声儿都没听说就要婚了?”
冷超挠挠头,轻声说:“有啥好说的,时候到了,人到了,天时地利人和,就结呗。”
见他这样说,童瞳也不多说什么:“行,提前恭喜了,年后吃饭把嫂子也带来一起,大家见见认识下。”
“咳,到时候再说吧。”冷超挥挥手。
送苏雷和冷超出去的时候,苏雷低声问:“见着边城了吧?”
童瞳一愣,这事他跟谁都没说过,他看一眼冷超,有些不太自在地点了点头:“是,他去武汉接的我。”
听到边城的名字,冷超也来了精神:“怎么样,是不是和好了?”
童瞳一愣,这家伙也太神经大条了吧?
倒是苏雷打了个圆场:“我估计没这么快。”
童瞳:“……”这圆场打得,还不如不打。
他尴尬地笑了笑:“就一起吃了几顿饭,他帮我安排了病房和对面酒店的房间。”
“哦……”冷超和苏雷两人互视一眼:“酒店啊……”
童瞳解释不清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俩也太八卦了。”他干脆敞开了说:“什么都没有啊,就是朋友,不,比朋友多一点的朋友。”
“朋友啊。”苏雷拍拍他的肩,带着些痞气的笑:“回头我转告边城,看在他心里,咱俩这都是朋友,到底谁的分量多一点。”
“那我估计雷哥你还是输了。”冷超又找补道。
童瞳:“……”
赶紧把他俩塞进电梯,挥手拜拜。
郁星学校的同事,童世宁走得近的几个老友同事,宜江不多的几个亲戚,也都来医院探望了郁星,这一两天病房里熙熙攘攘的人就没断过,等到傍晚人都散干净了后,郁星看着很有些疲累,躺着不动应付人说话也是很费精气神的。
送晚餐的小伙子准时准点的又过来,郁星已经可以吃一些软乎好消化吸收的食物,边城便尽心专门定了病号餐,食物放在病床上的小桌板上,童瞳坐在床边慢慢搅一碗粥,吹凉一点再送到郁星嘴边。
“我自己可以。”郁星把勺子从童瞳手里夺过来。
“行,妈你慢一点。”童瞳叮嘱。
郁星吃一口粥:“嘴里总算有了点味道。”过了会又说:“小瞳,你朋友最近这段日子太费心了,我都没见着他,要不请他有空来坐坐,我当面谢谢他?”
童瞳还没说话,童世宁瞪了瞪眼:“我早跟小瞳说过了,有天晚上那孩子来过,你睡着了不知道,我一直跟小瞳说要好好谢谢人家,你是不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啊?”
童瞳无奈,他又不能跟父母说边城最不喜欢他说谢谢,只能点头:“是是是,我会好好谢谢他的,别操心了。”
“那就等我出院了让他去家里坐坐吧,一起吃个便饭,让你爸做饭。”郁星说。
“行,我跟他说。”
过后童瞳却一直没开口,自从那夜边城慌不择路地从酒店房间门口逃走后,两人便再没联系过,他觉得边城对他也算仁至义尽,去家里吃饭这么亲密的事,他没把握边城一定会答应,如果被拒绝,童瞳觉得自己接受不了。
除夕到了,整层楼的病房冷清了很多,那些尚能走动的病人都跟主治医生做了报备,可以回家暂住一晚上,跟家人一起热热闹闹过个节,剩下的除了值班的护士,全都是走不了的重症病人,走廊尽头尤其清净,只有郁星的VIP病房还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