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
办公室里灯光很是昏暗。陈旧的桌面上,碎掉了一个角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进来了一条微信语音。
陶源瞥了一眼,叹了口气,关掉了电脑上的扫雷。
今天是法定假日,所里只有他和门卫在,没有人来,也没接到报警电话,实在没什么事做。他上午看了半天的《鼠疫》,越看越觉得抑郁。那种要撕开文字的间隔冲出来的呼啸声,几乎像在掐着他的脖子告诉他,你看嘛,这人世本就无药可治。
但又能怎么样呢?视频网站一开全是甜宠虐恋的狗血剧,不合逻辑的矛盾,毫无缘由的爱情,比简笔画还虚假的人物,让这“现实”的世界仿佛比二十世纪的欧洲离他还要遥远。
这日子过得真是没意思。
点开微信,朱越的声音传了出来。背景音很空旷,像是在医院里。
“今晚上六点‘楚安人家’啊兄弟,888 包房,过来吃饭哈!就聚个餐,很快的!不耽误你晚上陪床。”
陶源皱了皱眉,点开回复框,准备找个理由拒绝。
“今天你必须来哈,有百年难见的神秘嘉宾!”没等他回过去,朱越又发来了一条。
陶源的手腕猛然抖了一下,僵了片刻,然后删掉了刚打的字。
神秘嘉宾?还是他必须见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万分确定——
是她回来了。
电脑屏幕暗了下去,进入了休眠状态。陶源抬头,看见对着灯光的黑色屏幕上倒映出了自己的脸。
一张胡子拉碴、眼眶深陷的脸。不至于说瘦得过分,但显然是不丰裕的。
已经十一年了。那个曾经名声鼎盛、风靡全校的校篮球队队长陶源,已经消失好久了。
有时他无聊怀旧,翻出以前照片看到自己的时候,竟会觉得有些意外的纳罕——那个修长健壮、浑身洋溢着荷尔蒙气息的大男孩,真的是他吗?为什么他能笑得那么快乐?连欺负杨溪的时候,好像看着都不招人讨厌?
真的恍如隔世。
从高中毕业,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连有几次暑假,杨溪跑去他爸妈病房等着,他都硬拖着没有露面,直到她失望地走了,自己才灰溜溜地回去。倘若如今再见,她发现他早已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徒增遗憾罢了。
“今晚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陶源回了信息,扔下手机深深叹了口气,感到心里说不出的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