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爱上你的谢如意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你不再是我那个杀伐果断的大哥了,你心里处处有顾虑,你的心里老是藏着事情,大哥,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清你了,是不是随着谢如意的死,你的心也跟着死了?”
“……”是啊,可不是随着谢如意的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你今日来这里,是来揭我伤疤的是吗?如果是,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件事情,和谢如意一点关系都没有。权力交替原本就是必然的,穆家不可能一直拽着兵权不放,就算是穆家没有反意,当皇帝的却不能不思考这些事情。就算这个皇帝不拿我穆家开刀,甚至是重用我穆家,那么,下一个呢?你能保证穆家一直不会成为君主的眼中钉肉中刺吗?就算君主不会对穆家做什么,你能保证当我们百年之后,穆家不会出现一两个反贼吗?与其等到穆家被当成反贼清剿,不如趁我还活着,把兵权交出去,也给以后的穆家后代留条活路。”
穆芸觉得他有些心累,为什么要让他卷入这些权力争斗之中,“可是,大哥你就不怕他把我爹召回去做什么吗?”
“不会,穆家在边疆驻守多年,无论军心还是民心都是向着我们的,这是君主不能容忍的,也恰好是我们穆家的救命良药。何况三叔镇守朔方城多年,在那边的声望甚至高过我,陛下这时候召他回去,想必会是以让他回京颐养天年的名义,这是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也给穆家一个台阶,而且三叔年纪也确实大了,是该回京好好安享晚年了,到时候你就以侍亲的名义跟着回京吧。”穆家总不能每一个男儿都战死沙场,不得善终。
“那你呢?陛下既然要削弱穆家,总不会放过你这个主帅。”穆芸很是担心他,万一到时候大哥不能全身而退怎么办?
穆莳知道他关心自己,只是回以淡淡的笑,“放心吧,朝廷毕竟还得靠我守住边城,而且这边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不出三年,我定能把东厥打到百年内不敢大肆侵犯我大昭边境为止,到时候我会交还兵符,亲自把穆家军交还给朝廷,重新编制。”
穆莳心里面清楚得很,谢崇之不是谢崇临,他要是想要削弱穆家,那就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随便派几个细作来盯着他。谢崇之做事,绝对不会拖泥带水,他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如今的局势是,谢崇之年纪已经大了,当不了几年皇帝,而太子年纪又太轻,他必须趁君臣离心之前,把兵权的问题解决掉,不能给未来的少帝留下穆家这个隐患,这便是为君之道。
?“但是如果他派来接手边境军队和百姓的人不被边境百姓接受怎么办?”穆芸依旧不放心,要是派来的人不好怎么办?
穆莳很明白,谢如意性子像极了他的父亲,知道谢如意的做事风格,那么谢崇之会怎么做,怎么安排便也不难猜到,“不会,现在的皇帝可不是当初的那位,他不会只考虑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何况他经营多年,身边的人才必然不少,派到边疆的官员首先不能没本事,其次势力不能太大,其三为人不能太自私。”
穆芸皱着眉问:“那大哥觉得谁会被派到边疆来?”
“朔方那边我不知道,但是三五年后,边城这边的局势大变样之后,封疆大吏十有八九就是谢铭。”穆莳也不藏着掖着。
“为什么,他就不怕谢铭会复辟?”穆芸直接就一头雾水了,穆芸可是先帝之子,且不说他为人怎么样,有没有谋反之心,就他这个身份,朝廷怎么可能不会防着他?
“不会,一来谢铭与边城的百姓将士共同浴血奋战过,边城这边的人已经能接受他了,二来,陛下不会只让谢铭在边疆一家独大,必然要派一位能镇得住场子的将领来边城收编穆家军。”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是跟谁通过气了?”穆芸眯起眼睛看他,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可惜,如果能轻易给他看清楚的话,那就不是穆莳了。
穆莳根本不理他的审视,“我只是看得比较透彻而已,玦儿现在的局势跟我当初的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当初的那个皇帝没有那个魄力而已,一旦我战死沙场,玦儿的地位就尴尬了,陛下不可能再让穆家独掌兵权了,所以他会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阻止穆玦长大,不能让穆玦独当一面,接手穆家军。你说,阻止穆玦长大,他会怎么做?”
穆芸眼睛瞪得很大,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大哥,“他会……”杀了穆玦!不,怎么会?
“你以为,当初那个皇帝不想杀了我?”穆莳摇了摇头,“你错了,那个皇帝不止一次想要对我下手,现在想想,我到底还是应该感谢我的那位外祖父,如果不是他想要掌握穆家军,也不会保住我,让我顺利成人。但是穆玦不一样,他没有强大的外戚可以傍身,一旦失去了我这个父亲,他将处于峰尖浪口,无法自保。”
“大哥……”穆芸从来不知道自家大哥这么多年竟是这么的不容易,身为穆家的家主原本就不容易,那些人对他处处防备,处处利用,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竟然还……如今这世上能让他牵挂的人,大概也只有穆玦了吧!
“我必须要在我离开之前,保住那个孩子。而且,兵权这回事,必须要解决掉,不能放之任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趁现在有位明君能解决这事,便趁早解决了吧。”
穆芸发现他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了,“我知道了,我会跟父亲说清楚的。”
“你呢,离开了边疆,准备要做什么?留在朝堂,还是要……”穆莳转移了话题。
“我,我不想当官了,我想要去找他,找那个人,之后浪迹江湖也好,做些生意也罢,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行。”穆芸说到心上人,神情都温柔了不少。
穆莳也知道,离开远离朝堂对于穆芸而言反而是好事,毕竟穆芸从来没有在朝堂待过,而且他的嫉恶如仇的性子也并不适合朝堂的那些争斗。
“……也好,人这一辈子,总得为自己而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