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九眼观鼻鼻观心，将视线移开不去看他。
倒是重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道赵呼晴头发上的宝石真好看，又多又闪，一定很值钱吧？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果然还是现在穷疯了吧。
赵呼晴懒懒垂下眼皮，许是察觉到重殷聚集到他脸周围过于灼热的视线，脸上无甚情绪，只扬起下巴，敷衍地招了招手：
“许久不见，上一个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人，唔，现在想想，坟头草都快赛过你高了吧。”
重殷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赵呼晴……的宝石的目光过于垂涎，忙收回视线，道了声抱歉。
赵呼晴因为长相原因，极讨厌被男子用过分灼热的视线盯着，他竟没当场翻脸，也算奇迹。
赵呼晴没接下重殷的道歉，径直走过来，目光下垂，居高临下盯着重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手腕，半张脸隐匿于阴翳之下，神色莫名。
苏云九在一旁干笑打圆场：“怎么样，我捆得还算扎实吧。”
赵呼晴瞥苏云九一眼，没说话，但苏云九却明显感受到了冒犯——赵呼晴在用眼神嫌他蠢。
然而下一秒事实就告诉他他想多了，赵呼晴直率泼辣，骂人从不藏着掖着，在能直接上嘴的情况下绝不动用眼神暗示：
“苏云九，我时常怀疑要么你脑子被重殷啃过，要么你和他就是一伙的，这么明显的活结，你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说罢他微微弯腰，藏在袖袍下的手指勾住绳子一头，只轻轻一扯，那看似繁复扎实的绳结如层层绽开的花瓣顺次解开。
赵呼晴冲苏云九露齿一笑，脸上半边浅浅的酒窝像盛了蜜似的甜，却令人不寒而栗，他抛下另一条绳子给苏云九，威胁道：
“重新绑一个，他要是半路跑了，我就找你算账！”
苏云九弯腰捡起绳子，重殷无奈摊开手掌，二者对视，皆发现彼此眼中的无奈。
“啪——”
桌子一响，督工赵呼晴的杏眼含威，催促声也随之而来：
“怎么，该干嘛干嘛，还互相瞧上了？”
声音充满熟悉的赵呼晴式的高高在上与颐指气使，紧接着“咔嚓”一声，桌子裂了。
苏云九与重殷皆是一震，在这道杀桌儆人的命令之下，一个觉得自己像饱受欺压的奴婢，一个觉得自己像犯了错的奴隶，但不管如何，都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苏云九绑完以后，不卑不亢地抬头，金算盘的天性终于战胜遇强则怂的本性。
他端起了一楼之主的架势。
此刻只听他说：
“桌子十五灵石，记得赔。”
说罢将绳头递给赵呼晴牵着，开门送瘟神。
赵呼晴满意地“嗯哼”一声，将灵石丢在裂了一半的桌上，牵着重殷遛狗似的走了。
走前嘴里还哼着秦淮小调，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重殷与他这般姿态走在阳光底下，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看他们的眼神也不对味起来，偏赵呼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手上牵着绳，一路优哉游哉地行着，似乎心情大好。
重殷只好提醒道：“赵呼晴，赵呼晴？”
赵呼晴回头望他，尖翘的唇角微微弯起，眸中满是明晃晃的恶意戏谑：
“怎么，觉得丢脸了，我告诉你，我被谣传喜欢你却被你拒绝的时候，比你现在丢脸无数倍！”
脸皮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可厚可薄，在必要的时候，甚至能时有时无。
重殷倒不觉得丢脸，但他不敢说，说了赵呼晴得气死。他只是很委屈，也很无奈：“我都说了当初那谣言不是我传的。再说要不是你约我去小树林打架也不会有这种传言啊。”
关键是赵呼晴还不讲武德，说好的单挑，他居然叫人群殴。
岂料赵呼晴一听这话，更生气了。若他方才只是微微生气，听了重殷这话以后，犹如大火烧唐僧——真正的火冒三丈起来：
“打打打，打你大爷的架，老子面对你真的不敢太生气，生怕气出的火把你脑袋里的稻草点着了！”
见重殷仍旧一脸莫名其妙，赵呼晴趁人不注意，低头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后，闭了闭眼，道：
“算了，懒得骂你了，骂只猪猪都该听懂了！”
重殷被捆着手，诚挚地和他呛声：
“第一，你刚才的语气明明还是很生气。第二，你才不会懒得骂我，这么多年你一见我就骂，不见我也许也骂，你都没停过。甚至刚才说不骂我，还是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赵呼晴感受胸腔蓬勃的怒意，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拜重殷所赐，果然更生气了呢。
他这次没了在街上逛的闲心，拽着重殷回了住处。
然后……关上门给重殷松了绑。
重殷：“？？？”
重殷看着地上的绳子，有些迷惑地眨眨眼：“所以你抓我来到底要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