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重殷亲眼看到一个人族修士在卖法器的摊子前一脚踢飞一只挡道的黄狗就要买东西,还不等那黄狗哀哀叫唤,一旁与常人无异的懒散摊主便率先撸起袖子:
“你是不是瞎?我问你是不是瞎?啊?没看到我儿子在你面前吗?你居然敢当着老子的面踢他,今天这事儿没法善了了!”
说罢那人族修士率先摆好架势,手握法器,观摊主如此嚣张,想必实力必然不俗,只怕会是一场恶战。
不料摊主两只涨满肌肉的臂膀回收身前,放置脸颊两侧作喇叭状:
“来妖啊,这里有人故意伤妖啦,烦请上报羽卫依妖律处置!”
修士:“……”
紧接着不多时,那修士便被一队身着软甲戴尖嘴罗刹面具的羽卫抓走了。
重殷看得新奇,同时在心底告诫自己,以后在路边遇到小猫小狗千万不要手贱乱摸,否则迟早有一天因调戏良家妖女落得和方才那位修士一个下场。
还有,也不能随意折路边的野花野草,万一一个不小心过失杀妖,那罪过可就更大了。
陨星谷位于两山之间,地势低平,是所有妖市中最接近妖王宫的一个。
一路走来,赤岩耸立嶙峋,其内树木稀疏,奇石遍布。
妖族居所不似神族清冷大气,魔族冷峻威严,人族庄严精致。其建筑多依地势而造,或居树洞,或造地穴,虽不经雕琢,但自有一种质朴自然,返璞归真之雅趣。
才到驿馆没多久的赵呼晴不知又抽了什么风,避开所有彪壮婢女,只留重殷和施夜在身边,悄悄溜了出去,最后来到一处名为“逍遥世间”的天然岩洞。
重殷将伞收好,在一名身材魁伟的侍从带领下,在窄长的隧道中穿行。
隧道昏暗,粼粼烛火在两壁间跳跃,甚至不能勉强照亮脚下之路。但对于目力极佳的修士来说,这点微弱的光便已然足够。
行了大概一刻钟左右,隧道前方隐隐可见灯火暖色。又行一段距离,眼前场景天翻地覆。
他们赫然已来到一处奢靡华丽的地宫,舞乐丝竹,吆喝叫好,香风阵阵,四面闪着星辉的鲛纱垂地,从外往里望,朦胧间竟像在窥探一场不真实的梦。
长生烛永不熄灭的火焰与夜明珠的柔光交相辉映,将地宫照亮,虽仍不似白昼,却更像一座永夜中放纵堕落、寄情声色的不夜城。
更神秘,也更诱人。
就连空气中飘散的腻人甜香,都透着一股奢华腐败的气息。
侍从引人入此处后,便一言不发地告退。
赵呼晴却依旧不动,他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回头冲重殷低吼:
“你曾经好歹是个神族殿下,帝君爱徒,就外面这些东西连送到你手里让你看一眼都不配,有你哪一样不认识?能不能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擦擦自己快流了三丈的口水吧!”
重殷看着铜墙上雕刻精细的壁画,以及画中天女身上闪着光的白玉宝石,简直目眩神迷,听赵呼晴说话后,随手抹了一把嘴角——并没有口水。
但他还是在赵呼晴发火之前强迫自己将黏在天女的宝石上的眼珠子扯下来,仿佛刚经历一场骨肉分离,沉重叹气:
“正是因为认识,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么值钱。”
“至于吗!”
“你不懂,你没穷过。”重殷答得一脸沧桑。
赵呼晴懒得再同他分说,憋了一肚子气撩开垂地鲛纱入了宫殿,一路上所有客人侍女悉数退避三舍,生怕他即将喷出的火烧到自己。
重殷和施夜连忙跟上。
他边走边打量四周,啧啧称奇的同时也不由在心头回想岩洞前那块“逍遥世间”的石碑,心道它还真是一点不夸张,此处的确是个醉生梦死,逍遥世间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