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闭上双眼,在嬴泓冰冷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意味不明的吻:“好哥哥,你累了。”
“一个人待在这里。”
“慢慢……”
“慢慢……”
“等死吧。”
嬴泓番外[一]
幽深宫闱,十丈软红,天子后户,是我自幼生长起的地方。
捧高踩低,笑里藏刀,勾心斗角,是我见惯了的滥俗伎俩。
我阿母是一名红台戏子,下九流之徒,生就低贱,不是奴籍,也胜似奴籍。
一朝有幸入宫,充当伶人,后被帝王宠幸,唤作苏姬,在永巷幽僻角落生下了我。
长大以后,我常听太监和宫女蹲在墙角指指点点,说阿母狐惑君上,庭后舞袖,这才承宠,生下一个贱种。
每当言及此处,总有人心怀不忿,大肆谩骂,腌臜辞调,不堪入耳。
片时,便有人安慰道。
“生下来又如何,养不养的活又是一回事,你瞧瞧那哥儿孱弱非常,哪是个享福的命?说不定哪一日便去了呢?”
一群人兴致高涨,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
“好歹如今是养到了六、七岁,我可记得,这哥儿两三岁的时候还不能独自走路。”
“何止如此?开口闭口都含含糊糊的,书上几个字都念不清楚。”
“先前苏姬病倒了,想吃橘子,我那姐妹拿了个橘子逗哥儿一把,丢进那冰水里,他还真跳进去捞,结了一身的冰碴子,差点给冻死咯!”
“哎呦喂,笨得连个太监都比不过,怪不得皇上如此厌恶。”
“也不是没一丁点好处,贱种本贱,你瞧瞧他那张小脸庞子,还没长开就这么妩媚,水灵水灵的,啧啧啧……”
“说不定等长开了,皇上就喜欢了。”
“以色侍人,果真下贱!”
我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他们说的那个贱种就是我。
可我不明白,好端端的,旁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我从不议论人非,从不碍人眼,从不杀生,也从不作孽。
我比任何人都要安安分分地待在永巷里,祸事却一件一件惹上身。
阿母知道我难过,夜里越想越难受,跑到庭院里面哭鼻子,就把我抱在怀里安慰。
我伤心难过是真,可哭过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我阿母生得温婉,眉眼带笑,虽比不上后宫佳丽三千,低眉垂眼的时候,左眼角一颗朱红的小痣尤为惹眼,确有几分姿色,若是嫁入寻常人家做正房,应该也备受夫主宠爱,只可惜,金銮殿里的那位君王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