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跪在床边守着她,见她这么苦苦挣扎,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折腾了一夜,她像是不行了,转头看着我,哀声惨叫:“好泓儿,阿母的好孩子……阿母疼啊……”
“去找人……救救阿母……”
我实在怕极了,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哭着跑去御书房,只为求父皇派几名女医救救阿母。
也许是造化弄人,偏那日边关传来加急捷报,说齐国公横扫千军,打了场史无前例的胜仗。
父皇大喜,当即大赦天下,设宴邀饮,喝得酩酊大醉。
我跪在地上,磕青了额头,见没有一个侍卫愿意通融,便抢过一把刀架在脖子上,愣是闯进御书房。
父皇酒醉,趴倒在桌案边,不省人事,桌子上,摊开着的一幅画卷,一笔一划,工笔描画着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亦柔亦刚的容颜,丹凤眼尾的红痣,还有那一身魏晋风韵束着细腰的红衣。
不是大将军,还能是谁?
我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拼命磕头,恳求父皇,放低身段,就像是宫里面一个最末等的奴才,卑贱到了骨子里。
可是我磕破了额头,鲜血滴滴答答,糊了一脸,连视线都是一片猩红的,父皇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急坏了,生怕不仅求不到一个女医,更连阿母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哭着喊着,抱住父皇的腿,求他救救阿母,动作重了,哧啦一声,不小心撕破了那张画卷的一角,吓得一甩手,丢在了地上。
父皇双眼通红,像是怒极,猛端起一只杯盏就往我身上砸,那么滚烫的水一滴不落地全泼在我身上。
滚烫与冰冷究竟是什么滋味,我想,许多人没有彻彻底底地尝过,而我,平日里在寒风中洗衣,如今又被亲生父亲泼了一杯滚烫的热水,冻僵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疼得想让人无助惨叫,可叫给谁听呢?
我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父皇却只顾着趴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查看那幅破损的画卷,转头,又扇了我一巴掌,将我打得从台阶滚落。
他叱我是个孽障,是个不孝子。
可我不明白,我顾着我的阿母,我磕破了额头,我百般地哀求,怎么就成了不孝子?
父皇把我拎到台阶前,逼着我对那幅画像行三跪九叩之礼,我阿母都快死了,快疼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