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回到宫中时,比他先一步回来的南宫炽已在御书房的桌案前坐好,正拿着朱笔批阅奏折。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在南宫炽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今日去哪了?”南宫炽知道他进来了,一边写着批文,一边抬眼笑问。
“去了坊市。”
南宫炽也没问他去做了什么,只是以一种告知的口吻说道:“许丞相遇刺了。”
沈长歌点点头:“听说了,需要我帮忙么?也不知道是谁害的他。”
“没事,我会处理好的。”南宫炽将朱笔放到砚台上,合上奏折,招手让他过去。
沈长歌起身,乖乖走到他面前,接着便被他拉着坐到了腿上。
南宫炽问他:“许丞相既受了伤,他的职务必然需要有人代理,你觉得朝中谁比较适合?”
沈长歌认真想了想,道:“陈太傅应当可以。”
“可陈太傅是个老学究,治国安民他行么?”南宫炽一手搂着他腰,一手把玩着他的头发,心中暗潮翻涌,面上波澜不惊。
“陈太傅其实是因为钻研之道上太过出色,所以让人忽略了他的治国才能。我研读过他的许多著作,觉得他的很多论断对于现在的周国来说,非常有益处。”
南宫炽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道:“再说吧。”
陈太傅是沈长歌的恩师,跟他关系匪浅。南宫炽心里一清二楚。只是他没想到沈长歌竟然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想在朝堂上安插人手。
沈长歌也就没再说了。他虽然与南宫炽形影不离,却向来公事私事分得清楚,既然南宫炽无意,他也不好再说,免得会被认为别有用心。毕竟他的这个爱人,就爱胡想乱猜。他觉得这是帝王的通病,没得治。
“你觉得景睿此人如何?”
“你是说睿亲王么?嗯,睿亲王此人与世无争,虽平易近人,却无治国之才,当个闲散王爷是最适合他的。”景睿是新帝的异母弟弟南宫瑞,先帝登基时,为了夺嫡,将自己的兄弟姐妹灭得一干二净,唯独留了个一母同胞的长公主。而新帝登基时,脚下也踩满了兄弟的尸骸,唯独留下这个只爱种花弄鸟,毫无威胁的睿亲王。
“你说,要是周国不是我当政,而是景睿,那会是何光景?”
这话问得就有些不太好了,不说吧,这话是皇帝问的,还能装聋作哑?说吧,又难免有让睿亲王取而代之之意,忌讳。
况且这问题还是新帝抛出来的,沈长歌更是不敢擅自回答,即使他是新帝身边最亲近的人。
“你何必问这个,你是周国的皇帝,想这些做什么?”
南宫炽宽慰他:“我就随便问问,你随便答就好。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既然是我问的,自然不会怪你。”
沈长歌见他坚持要自己说,便只好说了:“边陲诸国都瞧准了咱们周国富饶的土地,若真是睿亲王当政,他这人治国不行,看人也不行,恐怕会成为个傀儡皇帝。”他说完,偷眼瞧了瞧南宫炽的神色,见他没有表露出明显的负面情绪,这才收回目光。
“朕知道了。”南宫炽抱紧他,将脑袋埋在他胸前蹭了蹭。
所以你想杀了朕之后,让睿亲王继位,把他整成个傀儡皇帝,自己坐镇指挥是么?等时候到了再让他禅位于你,从此你便可名正言顺地坐拥大周江山了,是不是?内有你的漠北军压阵,外有你的情人拓跋逍帮扶,是以你便可高枕无忧,将天下尽揽怀中。
沈长歌,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可朕待你还不好么?事无巨细地宠着你,有什么好东西朕都想着你,把你放在心尖上捧着,除了朕身下这个位子,朕什么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可你为何还是不满足?朕真恨不得杀了你,可你长在朕的心里,我扯不开,挖不出。
那就这样吧,若你我真走到那一步,即使是折断你的翅膀,我也要留住你。
“小南宫已经完全不信任我了呢。”温斐这样点评,看着在系统里拿磨牙棒磨牙的毛球道。
毛球抬起小脑袋:“不信任宿主大人,那宿主大人你为什么还这么开心的样子。”
“剧情在往我想象中发展啊,当然开心了。”
毛球挠挠耳朵:“那会不会玩脱被砍了?”
“当然不会。”
“为什么?”
“因为小情人很爱我啊。要是换作别人,他肯定直接抓着去下天牢了。他这么费心查探,自然是不忍心对我下手,想竭力证明我没有背叛他。”
“可是他现在黑化了,有点可怕。”
温斐笑得高深莫测:“黑化好啊,黑化的小情人,干活更卖力。”
毛球:“……”oh天呐他还只是个宝宝啊,为什么要让他听这么无耻的言论来玷污他纯洁又幼小的心灵。
“朕之前给你的刀呢,最近怎么没看你佩戴?”南宫炽突然来了这一句。
沈长歌一惊,心想幸亏自己及时去找拓跋逍要了回来,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交差。他从袖中拿出短刀,递到南宫炽手中。
南宫炽把玩了下,煞有其事地道:“有些陈旧了,明日我拿过去,让人给你重新换个剑鞘,再打磨一下。”
“好。”沈长歌不疑有他,乖乖给了,给完还抱住南宫炽亲了一口。
然而南宫炽转手便把它交到了仵作手中。
“查查看是不是这把刀,还有,检查一下上面有没有残留着毒药。”南宫炽说完又递出一块拿袋子包裹着的布料,道:“这个上面也检查一下。”
一日后仵作前来回复:“禀陛下,的确是这把刀。刀身弯曲,而且刀尖处有一点特制的微凹,与伤口吻合,绝对出不了错。至于毒药,刀上没有,布上却是有的。”
南宫炽没有再说什么,挥手让他走了。那块布料,是他留了个心眼,让暗卫去他二人会面地点的附近找到的,据暗卫说是被拓跋逍亲手丢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