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柱跟他在家的待遇差不多，在王莲芳的虐待下，八成也是睡棚子或是睡地上。周云白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就去侧面堆放干柴杂物的棚子里看，果然在枯草堆里看到浑身是血的李三柱。
李婶子是老实人，斗不过泼辣儿媳，眼看三儿子被打成这样，估计也没那胆子跟儿媳闹翻。
村里头娶个儿媳妇太难了，更何况这儿媳还给他们生下一个孙儿一个孙女，叫他们怎么敢得罪？
周云白把倒在草堆里的李三柱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喂他喝下菜汤。
仔细看看，李三柱虽然看起来血肉模糊，但伤口都处理过了，被树条抽出来的血痕上应该涂了某种特别有效的药膏，散发淡淡的药草清香，没有新的血水流出来。
他可不认为王莲芳会有那么好心，把人打成这样后又去买昂贵的药膏来疗伤，八成是哪个好心人帮的忙。
“你说你啊，白长这么大的个，那女人打你，你就不知道抓住后衣领把人撂开吗？”
周云白叹息归叹息，却也知道李三柱只是个未开蒙的傻子，心智等于幼童。
小孩子是不允许反抗大人的，在李三柱眼里，王莲芳就是一家之主，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大人，他要是敢还手，一定会被揍成大粪浇灌到田地里当肥料。
夜里气温极低，李三柱又失血过多，在睡梦中冻得瑟瑟发抖。周云白自己也冷，把人拖到怀里抱着，又拉过身旁不知道是不是李婶子悄悄抱来的被子盖上，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黑暗之中，李三柱突然睁开眼，原本干净无邪的眼神变得犀利又深邃。他先是皱着眉看了看满身伤痕，再撇头去看已经睡成死猪还打呼噜的周云白，嘴角微微抽搐。
算了，就先这样吧。
早上天刚亮，村里公鸡尽职尽责地打鸣，把全村人从梦中叫醒。周云白一个激灵从草堆里跳起来，差点一脚踩中旁边的李三柱。
他急急忙忙给人盖好被子，趁李家人还没起床赶紧溜，要是被人看见两人睡在一起，就算是男人，他的名声也不必要了。
从李家出来，周云白径直溜回周家小棚子，感叹颇有种夜半偷情的刺激与禁忌感。
他一夜未归，不知道周家人有没有发现，总之昨夜的事，可千万不能被人知道。
他刚这么想，就看周婶子边打哈欠边系腰带，从屋里出来，舀了一瓢水去喂家里唯二两只鸡。
周云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今天表现好一点，别再跟周婶子起冲突，这样对双方都好。
他踏出小棚子，朝周婶子灿烂一笑，“娘，早……”
话音未落，转身看见他的周婶子突然就一瓢水给他淋了过来，可怜周云白本就穿得单薄，这会全身湿透，寒风一吹就跟有刀子在刮血肉一般，冷得刺骨。
周云白早知道周婶子对周二蛋不好，却也没料到她居然能在这么冷的天里拿冷水泼人。
这是亲生的吗？
不等周云白做出反应，周婶子已经恶狠狠的冲过去，手里的木瓢哐当一声砸在周云白脑袋上，把人砸得头晕眼花。
这副身体实在太瘦弱了，周云白捂着脑袋倒退两步摇摇欲坠，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只看见眼前有个黑影子在晃动，别的什么都感受不到。
周婶子还不解气，跳到周云白身前，抓住人的胳膊使劲又拧又掐，口中不断骂道：“你个狗日子的贱种杂碎，老娘养你这么大是叫你出去偷人的吗，你个千人骑万人睡的淫荡货，你裤裆里那二两肉活该叫狗咬了吃了，早知道你屁股痒当初老娘生下你就该扔尿桶里淹死你，就是塞牛屁 眼里憋死你都比偷人强，你不要脸老娘还得要脸，你个……”
周云白被口水喷了一脸，一度想把掐他胳膊的周婶子推开都无济于事，周婶子变本加厉，抓住他的手就开始咬，还一脚一脚猛踹他下半身，痛得周云白脸都青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太太杀伤力这么大，他虽然瘦弱但也是个成年男人，想动手又顾忌对方是女人，只能一个劲把人推开。
周婶子是干过农活的，打人的时候力气大得惊人，跳起来又咬又抓，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周云白很快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颊被周婶子满是黑泥的指甲划出好几道血痕，风一吹火辣辣的疼。
“你够了没有！”周云白满肚子火气终于爆发，大吼一声直接把周婶子掀翻在地，忍了又忍才没把拳头盖到周婶子脸上。
周婶子倒在地上，满脸惊愕，好半晌才愣愣道：“你，你居然敢打老娘？”
周云白胸膛剧烈起伏，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忍住想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给我搞清楚，我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你们欺负的人，你要是再敢打我，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说他也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人，就是再生气也没法像周婶子那样满口喷粪，只能出言警告，让周婶子明白他绝对不会像周二蛋那样任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