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氏艰难地睁开双眼,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荣池子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谁呀谁呀?”
里面传来一声明朗的女声。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与母亲相仿的妇人,一脸的慈祥,使得荣池子心中莫名动容。
“这位夫人,小生荣池子,我母亲说她有一位表亲在这郁林王府内当差”
“寻亲啊?这么着,你把你那位亲人名字告诉我,我帮你去问问。”妇人热情地回道。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荣池子感冒道谢,又转而柔声问荣氏,“娘,你那位表亲叫什么啊?”
荣氏艰难地缓缓抬起头,轻声说道,“他叫宋威任,就告诉他,是九昭荣氏来寻他了。”
那妇人一听,心下一紧,上下打量了一番荣氏母子二人,宋威任是郁林王府的大管家,怎么会有这等的亲眷?不过,她现下也不好直接回绝。
“行嘞,我现在去问问,不过我们王府现在正在给娘娘办生辰,里头也忙着,你们要不等等?”妇人回应。
“那麻烦夫人了,我们我们就在这儿等吧。”荣池子说道。
妇人点点头,转身关上门。
荣池子心里有些担忧,开口,“娘,你说这位宋威任会认我们么?”
许是荣氏快要支撑不住,她并没有回答荣池子的问话。荣池子轻叹一口气,将荣氏放下,让她坐靠在后门门框边,然后紧紧抱住她,用体温给荣氏取暖。
郁林王府内——
那位妇人想着那位少年诚恳的眼神,对他母亲温顺的态度,心里不禁感到一股暖流。她来到这王府也有十来年,可从未在这里体会到过那位对他生母的爱戴,更不要说像那少年一样的孝顺。
“宋先生,后门有对母子说是您的远亲,说是九昭荣氏。”
宋威任听闻,不由得眼神突然滞住,可又马上恢复,他回道,“我去去就回,你帮我看着这里。”
“诶!好。”
原本在一边看着下人做事的郁林远,眼角瞥到自家管家竟然离开宴会布置现场,于是悄悄跟了上去。
这大管家宋威任原是荣氏表哥,因反对其下嫁九昭,才断了联系,如今她自己找上门来,又刚好卡在王妃生辰之日,真是人逢事多,恰不当时。
王子郁林远素来与王妃不和,可就因为王上的一句不孝,才破天荒地将王妃接到王府庆生,这等事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惶惶然忽之,丝毫不敢怠慢,也不知道这王子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多年没有联系的表妹突然找上门,还带了儿子?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竟然可以千里迢迢从九昭找到高安。
后门突然被打开,荣池子便看到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后。
“你是荣氏之子?”宋威任开口问道。
荣池子一听想着,这就是那位宋威任亲眷了吧。于是赶忙站起身,双手向前拱了拱,回应,“正是小生,先生可就是宋威任表舅?”
“你们有什么事么?”宋威任并不想与他们有太多牵扯,毕竟这王府的规矩也实在是繁多。
荣氏听到宋威任的声音,巍巍然强撑着扶着门框,站起身。荣池子赶忙上前扶着她。
“表哥,我知道多年没有联系,如今突然打扰,实属不该,可可我也是走头无路了还请表哥帮帮我,帮帮我……”荣氏这样说着,声音中有些哽咽,竟是跪了下来。
宋威任被吓了一跳,上前扶住她,终究心有不忍,说道,“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荣氏抬起头,眼眶泛着红,却没有让眼泪淌下,“我只求表哥能够收下池子,给他一份生计,让他能够活下去。”
“这你们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宋威任问道,就只是一份生计?为什么不把自己也留下呢?
荣池子想开口将家中变故告诉宋威任,可刚想开口,就被荣氏拉住,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不把事情说清楚,人家又怎么会相信他们。
“表哥,我求求你了,别再问了我……咳咳咳……!”
许是过于着急,荣氏说着说着,突来的一阵干咳,干裂泛白的嘴唇上印上刺眼的红色,她想着自己怕是无法再陪伴爱子了,所以只求能给他一人找个栖身之所。
“宋管家,我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突然,从宋威任的身后传来一声清冷严峻的男声。
听言,宋威任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下凉了大半。这位王子脾气古怪,时而温和,时而冷峻,从来随性所欲,有时脸上挂着笑,手上却是折磨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下人,也有时嘴上冷言冷语,手上却拿着伤药给小动物上药,完全不知道他现下是什么脾性。
“主子,他们是……”
“我刚刚都听到了,不过现在府中正在给我母妃准备生辰庆,忙着呢,宋管家,还是回到自己职位上的好,其他的事……”郁林远幽幽地说着,突然停住,瞟了一眼荣池子母子,然后转而看向宋威任,说道,“不管为妙。”
听到这话,宋威任感到仿佛身处冷窖,一股冷气从脚底蔓延至心脏。
而听到这话,荣池子也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他抬起头,倔强地看向郁林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还带上了一丝乞求,他知道求别人是一件低贱的事情,可为了母亲,他可以不要尊严。
看着面前的少年,郁林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从他们刚刚的对话中他得知,双方事隔多年没有联系,可一来就要求别人为他做什么,这种人简直厚颜无耻,不可理喻。
如此想着,郁林远便抬脚想要往回走。
哪知这个倔强的少年,倏地跪了下来。
荣氏与宋威任被吓了一跳,赶忙想扶他起来,可都被他用手挡住。郁林远的眼角瞥见下跪的荣池子,心下一愣,站住脚,他想看看和这个少年会说些什么。
“王子,小生只求您能救救我母亲,我知道我们来得唐突,可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千里迢迢来到高安寻亲。小生不求能入贵府得一生计,只求能救救我母亲,救救她!”荣池子抬着头,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郁林远,苦苦恳求。
“救她?她与我并无关系,我为何要救她?”郁林远轻笑道。
笑话,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他看上去已经好心到这个程度了么?
言毕,荣池子不由得变得愤怒,他只是想救自己的母亲而已,为什么这个少年这么冷酷,这么不近人情?
“王子!你也是有母亲的人,难道你……!”荣池子破口大骂,可话还没说完,宋威任便上前,紧张地死死捂住荣池子的嘴,让他不得不暂时闭上嘴。
听到这话的郁林远,眼神突然变得狠冽起来,像一头准备发怒的虎兽一般盯着荣池子。荣氏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可能说了什么触怒了这位王子,心里干着着急,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提醒我了,我也是有母亲的人。”
如此说着,郁林远转身欲走开。
宋威任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郁林远没走几步,又停下,这让他们三人又将呼吸提到了嗓子眼上。
“宋管家,府里诸多事宜,还等着你。”
“是,我这就来。”
这样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些银子悄悄塞到荣池子手中,然后迅速转身走入后门,将荣池子母子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