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黄历曰:宜开张。
在一片炮仗声中,沈静秋接下红色的幕布,宣布红霜榷场正式开张。
作为县官沈静秋需要说些场面话,台下挤挤挨挨的人,各色服饰均有,听完他宣布榷场开张,爆发出极其热烈的掌声。
陆佑谦那话是怎么说的,包他满意,进入红霜县后还没见过这么多人的沈大人,确实满意了。
人山人海的,到底是来了多少人?他实在太好奇了,陆佑谦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吸引来这么多人,蛮族的各个部落人马,红霜县的本地商人,甚至还有北地别处的商人。
摩肩接踵,实在太热闹了。
讲话结束,沈静秋又去见了商会新的会长和蛮族各个部落派来的代表们,他以为陆佑谦会在那里先等着他,结果只看到了薛敬希。
薛敬希最近老老实实地缩着,再也没敢动一点歪心思。。
结束后,薛敬希见沈静秋魂不守舍的样子,“大人是在找沈陆?”
“你知道他在哪?”
“早些我看到沈陆收到一封信,然后就离开了榷场。”
“我知道了。”应该是陆家给他寄的信。
沈静秋穿过榷场的主干道,准备走出去。
榷场是对这一片区域做了简单的改建,划定了很多流动摊位在这里,故而十分热闹。
“沈大人好。”绫罗布庄孙老板。
“沈大人,我这上好的茶叶您拿去尝尝。”顺泰茶庄的李老板。
“沈大人,我这有尚好的羔羊,给你来一只?”怎么还有蛮族的人?!
……
一路上,认识他的本地商人一一向他打招呼,笑容满面,毕恭毕敬。认识他的蛮族人,怎么也这等自来熟?
一个个疑窦在沈静秋越滚越大。
榷场的出口处,一个穿着捕快衣服的暗卫走到沈静秋身边,带他上了马车,径直去了银月钱庄。
沈静秋进门时只见两三个人坐在书桌前写着记着,依稀能听到有人嗑瓜子的声音。
“静秋来了。”
陆佑谦霸占了唯一舒服的软榻,悠悠哉哉地嗑着瓜子。
“怎么不去榷场看热闹?躲在这里嗑瓜子,功劳都让我捡了。”
陆佑谦把瓜子放回盘子,“这才哪到哪,再过上一个月,等北地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里,来的人只会更多。”
“这里只是盐市,你现在倒像是搞了一个市集,什么买卖都做。”
“朝廷又没说不让卖其他东西。。”
“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你来这一个多月,加上路上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觉得北地如何?太平,繁华?”
沈静秋不假思索,“这边太穷了。”
“是吧,白麓城以北,仿佛就像被放弃的地方,百姓沦为盗匪,挥刀相向,走私明目张胆,商人们也觉得天经地义。你觉得我们的圣上真的在乎这片土地吗?”
“你慎言,什么话都敢说。”沈静秋急得打了他的手一下。
“都是我从钱庄的人,放心。”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这些事不是我们管得着的。”陆佑谦今天是发了什么癔症,关心起天下大事了?
“行吧,我只是给这片死地,引了点活水过来罢了。”
“你给我的榷场规定,我看了,有些还是可行的。这些我之后会一一上奏,等到朝廷首肯以后,才会实行。但是降税这一条,我怕朝廷不会同意。”
“静秋,你觉得建一个跟前七个一模一样的榷场,就能解决走私问题了?”
沈静秋不说话,他知道答案自然是否定。
“朝廷只是让我们来开榷场,没有让我们解决走私的问题,我们抓走私,也只是因为对榷场有利。”
陆佑谦歪头一笑,“你说得对,可是降税是效果最快的,降税三个月,就可以挤死走私商,有便宜又没有风险的东西不买不卖,犯得着又是去上下打点,冒着风险赚钱吗?”
沈静秋懂了,赶紧拿了一叠纸过来,把榷场的情况写下来和陆佑谦写的两张纸折在一起,塞了一个信封,“我会向上申请,过与不过就看户部的了。”
“户部要钱,你赚得到钱就不会被为难的。”
“我之前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降税这种事,如果朝廷肯,其他榷场早就……不对!”沈静秋发现自己好像还有什么没注意的地方。
“怎么?”
“不是降税的问题,朝廷几乎很难同意这一条,你的重点在扩大交易种类,使交税的商人变多。你这是在退而求其次。”
“聪明,他们知道这么做可以赚钱,但是榷场的特殊性决定了不适合这么做。这个时候提出的另一个不那么为难的建议,户部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答应了。”
“算了不说这个,今天你又收到信了,谁寄的?”
陆佑谦顿了顿,才说:“是关于我的事情。道长夜观天象,说我的命中大劫要到了,所以我爹写信来叮嘱我,务必万事小心。”
说完,陆佑谦把信放在沈静秋面前。
快速看了一遍信,沈静秋面色凝重,“这信上说……”
“此劫不可躲避,只能生受。”陆佑谦把沈静秋没说出口的话补完。
“既然能预测到,为什么没有化解之法?”
“因为我小时候就已经违逆过一次天意,这一次不能再躲了。”
“哪要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陆佑谦……沈静秋不敢相信。
拉着沈静秋坐在自己腿上,温柔地安抚他,“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这一劫的变数已经出现了。你来到我身边,所以已经不是必死之局了。”
沈静秋回头看他,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手背的青筋暴起,郑重其事地说:“管这劫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其实我一点不紧张啊。”陆佑谦笑得轻松。
沈静秋不解,想了想,“也是,你从小到大遇得也不少了。”
“对啊,所以我巴不得这劫快点来。”
“好好说话!”沈静秋气得又想打人。
“这出入都带着人,再防备也就防成这样了。而且天命躲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