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宣昶整理他的书柜,另一边姜焕扫眼书房,堂而皇之在书桌前坐下,整个人靠在太师椅里,腿搭在书桌边上。
宣昶看了他一眼,但没对他的姿势说什么。
书房大得能容下几面书柜,博古架,书桌椅子,和窗下的罗汉床。他们各干各的,两边互不打扰。
拓本多是碑拓,来源于江南地区的宣王祠。白字黑底的叫墨拓,这种白字红底的叫朱拓。
拓本的做法是将纸打湿,蒙在石碑上,用软槌把纸打入字的凹槽,再均匀上墨或者朱砂,揭下后就成拓本。
姜焕大略看过,有些字捧着手机边看边查。
看完问,“所以他的名字被侄子挖了?”
宣昶在罗汉床上坐下,见他举着几张碑拓,提到寿阳王名字的,都只剩一个卫的姓氏,讳后接的名无一例外被凿掉了。
宣昶笑,“目前公认是这样。”
姜焕走到他面前,“你当是周总理答记者问?我问的是你,不是公认。”
宣昶答,“是。”
姜焕啧啧感叹,“大工程,容不得亲叔叔留名。究竟什么仇什么恨,只能等那个寿阳王坟被挖才知道了。”
宣昶放下手里的物件,“你到底想问什么。”
姜焕双手按在罗汉床边缘和小桌上,把宣昶圈在怀里,“老刘暗示我你挖了别人的坟,抢了陪葬,这种缺德事你究竟干没干?”
宣昶一笑,“没干。”
姜焕心中早有盘算,宣昶这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做派,说他去盗墓,姜焕是不信的。
他至多是个销赃,更有可能的情况,他就是个白手套,借买卖文物帮人洗钱。
姜焕一个快死的人,不必管和他在一起有没有后患,只要确定宣昶这双手大致干净,没在这些生意里沾过血就行了。
姜焕得到答案,不在书房再呆,溜达出去。
到五点,宣昶听见他在院子里叫,“喂。”
随便得不能再随便的叫法,宣昶还真被他叫出来了。
外面正是夕照,日光消失前最后那么十几分钟,烈得刺眼。
宣昶走到书房外的游廊上,用手挡了挡眼睛,姜焕就站着看他。
春到了春末,北京暖起来了,姜焕敢穿T恤长裤拖鞋,宣昶日常也把外套去掉。白衬衫,黑西裤,姿态挺拔,略显瘦削,合身的衣物到他身上都有宽松效果。
他抱过这个人,这具身体,有一说一,条件已经非常好了。腰细腿长,而且不是那种皮包骨头,瘦但是松垮的手感,宣昶这个年纪,腰身依然紧实,绷紧时能摸到平整皮肤下的肌肉。
有人说牡丹花下死,这辈子就值了。但他睡过宣昶,反而不想死。
姜焕没说话,宣昶走到他面前,带一点纵容,“怎么了?”
姜焕这才扫一眼屋顶,把后院翻出的梯子架上,宣布,“今晚,陪我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