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怀是何人,是既怕死,又不怕死之人。是非黑白分得清清楚楚,人敬他一尺,他让人一丈,人若犯他,虽不会锱铢必较,但他也会让人悔不当初。
钟蔚卿是个文官,家中清廉,平日里带他与一弟一妹出去下个馆子,都能盘算上半天,抠门至极,但他出嫁之前,却塞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制的玉璜在自己怀中。
钟家祖上满门忠烈,到了这一代,也不知道是造了哪门子孽,出了一个钟令怀,弟弟才冠云中,妹妹名满一方,就偏偏作为嫡长子的钟令怀连高不成低不就都沾不上边。
除了相貌,没有一点遗传到了钟家的好基因,空有一副貌美皮囊,中空连败絮都算不上,只能算个浆糊。
随意趴在床榻之上,双眼一闭,离天亮还早,再修养一会,回门一过,钟家满门除了他一人,都将流放边疆,此去一别,真是不知何时能归。
两个时辰也就一合眼的工夫,眼见窗纸外天色即将翻白,“来人,给我准备轿子,我要回钟……家。”
活生生咽下了那个府字,想想今时不同往日,钟家再也不是那个如日中天的高门大府,不过是一个罪臣的宅子。
看了一眼趴在床边的蔺池双,钟令怀没有想过一起回门,一来自己不得蔺池双喜欢,也没有必要开那个没用的口,徒惹白眼。二则如此设计于他,想来就是为了黄了他回门一事,怕钟家还会东山再起。
打得真是一手好算盘,叮当响。
“找个门板将我抬走吧,小声点,别吵醒王爷。”一时想不出用什么东西能将自己抬走,以免加重伤势,随便一眼望到门板,就脱口而出。
身上接过了婢女递过来的衣裳,宽大地盖在身上,总不能衣冠不整地出去,免得被说,有伤风化。钟令怀虽然不甚在意此事,但是保不准皇家不会为了自己的脸面,而来个欲加之罪。
刚被送上了马车,趴在软垫之上,却听闻马车外一阵吵闹,原是蔺池双醒来看不见钟令怀,这才知晓自己要独自回门的事。
只着一身中衣,迅速爬上马车,掀开布帘一角,手中还抱着一团被揉皱的华衣,观模样还有些气愤,眉头紧蹙,拧成山川。
钟令怀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叫车夫先行着路,毕竟回门耽误不得,再晚些,路上人多了,一个王妃被抬着回门,总是不光荣的。
“王爷,为何这般衣冠不整?”想想第一日蔺池双刺自己的话,钟令怀还有些牙疼。
第七章 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