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无理取闹都得三思而后行。
赵国忙着给她处理一系列后果,剧组先拍了男一和男二的镜头。直到今天,男二号也没出现在片场……
她垂下眼睫,想起这个人教过她的话,还是照常伸出手,从这个人的盘子里叉了一块切好的牛肉,吃了起来。
餐厅门口不远处,一辆黑色汽车内。
谢沐从车窗向外看,看到前面停了一辆差不多的车子。司机倒是什么场面都见过的样子,也不在意她这种东看西看的行为。
在坐车来的路上,她听何清讲了一些事。
她闭上眼睛,何清的声音又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耳边。
“赵国拿我没办法,就玩这种把戏。”
“每次我和老陶在一个城市碰见,他都会和我吃顿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每次在他面前吃完了,回旅店再吐掉。”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当时我不知道,没有人敢和他说话……”
这些轻轻的语调在谢沐的脑中形成了一幅幅连贯的画面。
十七岁的何清明朗活泼,天不怕地不怕,第一次和陶霖吃饭是在海选结束那天晚上,吃完了他安排车送她回家。她看他盘子里的东西好像更好吃,伸出手就叉了一块,看着对方的眼神忙说:“我没用过的!不要嫌弃我呀。”
对面的陶霖怔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轻轻摇摇头:“我不嫌弃你。”
何清看着他好像含着很多光阴的明亮眼睛,笑得明媚如春光:“我也不会嫌弃你。”
她起初讲学校里的事、讲打工的那家饭店、讲手指内侧那条疤,后来讲独自抚养她的、脾气并不好的妈妈,但她仍旧很爱妈妈。
灯光都落在她年轻的脸上,落在她发着光的眼睛里。
时光伴着夜色在他们身侧的窗外流逝。
后来何清才知道,和签下的演员吃饭是陶霖的规矩,不过只有她,吃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一切的开始,只是因为她主动对他说了话。
在陶霖的人生里,这样的人非常少。幼时的他孤僻而穷困,是个怪小孩,父母离异,母亲整天忙着打工,没人愿意和他说话。
后来他辍学跑龙套,进入演艺圈,从最底层做起,没人在乎他,没有人和他说话。
再后来,他终于成功了,几经沉浮,摸爬滚打,在艰苦的条件下自导自演了几部电影,票房不错,还拿了影帝。几年的煎熬努力把他的头发漂得灰白一片,把他的额头和眼角啃噬出细纹,他脸上的胶原蛋白燃烧殆尽,看起来凝重而严肃,再没有了当年的青春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