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想通过这次告诉你，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你现在太年轻，不明白。”陶霖的声音沉沉的，摇了摇头。
“那我要是不想要，不就更得不到了吗？”何清看着对方，眼神坚定，“昨天晚上我去找赵国，你猜他怎么说？‘绿水因风皱面，青山为雪白头，诸般皆是天造就，世上谁能强求。’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她的声音大了一点儿，“我偏要强求。”
陶霖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一些，过了一会儿，他轻轻说道：“你不明白。”
“我会背元素周期表，我知道怎么对着镜头摆姿势怎么笑，我知道你喜欢的牌子和所有的习惯。我知道这么多，你为什么就是觉得我不明白呢？”
何清的声音很坚定，她盯着对方有些漠然的眼睛：“赵国老是说命数使然命数使然，穷通有命、富贵在天，他觉得我得到的一切都是命、是运气。可我知道不是的，我得到的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遇见你。”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清清楚楚，陶霖看着她眼睛里倒映的自己，看着她浑身的青春朝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陶霖眼神暗了暗，叹了口气：“我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异，母亲独自打工抚养我们姐弟三个，我是独子，她想要儿子，久旱逢甘霖，所以我叫陶霖。我父亲是个酒鬼，老是打她，五岁那年我挡在母亲面前被一巴掌打翻在地，母亲哭着和他离了婚。”
“虽然姐姐们早早辍学打工供我，我十六岁还是上不起学了。我初入社会，什么都没有，被轻视、被打骂是常有的事，我做过码头工、做过餐馆服务员、做过酒保，做过很多工作。
“然后有一天有个客人开玩笑说，我长得还不错，可以去跑龙套赚个辛苦钱。我白天去剧组打杂，晚上回餐馆刷盘子，每天下班累得快死了，还是对着镜子练表情。”
后来的事情何清和很多人也知道，他通过不懈努力，一步一步从一个没有名气的龙套演员变成累计几十亿票房的导演和影帝。
那么多年的心酸煎熬，白眼傍身，不知多少次沉浮磨难、长夜痛哭，就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他通过不懈努力”。
“我的父亲在我开始出名之后向我索要抚养费去喝酒，我拒绝了，他就在街上一边哭一边骂我没有良心。当时的媒体和观众是怎么想我的？我不知道，我当时只希望他快点儿喝出病来，快点儿去死。我母亲还没看到我拿奖杯就去世了，命运向来不公不是吗？我父亲仍旧活得好好的，没钱了就朝我要，我只打钱给他，再也不见他一面。”
“莉莉，我的运气没那么好，我不敢奢望好运，因为我的人生里不如意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太长的时间里，都是我要什么就没什么，很多人觉得我事业有成，只有我自己知道，除了那些痛苦，我什么都没有。”陶霖说了很多话，他没喝酒，可是眼眶不知怎么有些明亮，“我从前没跟你说过这些，因为我怕你不明白。你是这么的年轻快乐，我怕你不会懂的。”
何清看着他难过的表情，眼睛深处结冰的湖面好像慢慢融化了。她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我怎么会不明白？”
她抬起头，声音有一点儿颤抖：“那你觉得我就过得好吗？我不知道我们俩谁更惨一点儿，可是三年了，我总是想，我得到了什么呢？除了我真正想要的，别的都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