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洛程东……”杨梓陌低声重复，“名字倒是挺顺耳。”
“说不定你们小时候也见过。”方昭然觑着杨梓陌脸色，斗胆猜测。
杨梓陌翻了几页说明手册，“见过，对他妈印象还行，人不错，但对他印象不深。不过我记得那时候他好像不姓洛。”
方昭然咔呲咔呲啃着苹果，见杨梓陌不当回事，也放开胆子分享八卦，全方位展示他不输小破网站狗仔们的三八实力。
杨梓陌心不在焉地听着，看完说明书又捡起那张小纸条。他小时候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杨广志，只能缠着罗清芷。罗清芷工作忙，做游戏策划、指导人物建模，在书房一呆就是一天，于是经常搞一些文字和破译密码的小游戏给他打发时间，从隐形墨水到摩斯电码应有尽有。
两个字母——大写D和小写z，四条短线，一个音符，一片蓝色的羽毛。
他又把那张淡蓝色的贺卡拿起来反复看了几遍，纸面光滑没有暗纹，铅笔平涂上去也没有隐藏的字迹。杨梓陌甚至从医药箱里翻出碘酒把卡片涂了一遍，除了被染成褐色的“Happy Birthdsy”和一堆小清新风格的图案，依旧什么都没有。
那剩下的就只有游戏仓了。
杨梓陌面无表情地想，把关键线索放在游戏里……不靠谱的罗清芷女士还真干得出来。
方昭然说得有些累，啃了几口苹果稍做休息，用下巴指了指杨梓陌手里的纸条，“这到底是什么玩意？难不成罗姨说她其实是魔法少女，现在由你继承她的力量去拯救世界吗？”
“扯淡。”杨梓陌随口道，“可能是密码吧。”
罗清芷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给杨梓陌留了个小保险箱，杨梓陌有保险柜的钥匙，却没有保险箱的密码。他翻遍了所有他妈给他留下来的东西，甚至连罗女士的日记都一个字一个标点地拜读，仍然没能找到保险箱密码，杨梓陌干脆把那破箱子原地扔回银行继续存着。
这事方昭然也知道，去年杨梓陌在罗清芷葬礼后悄悄前往瑞士，还是方昭然帮忙拖住杨广志派来“照顾”杨梓陌的保姆，让她没时间通风报信。不然等杨梓陌上了飞机就能发现周围一圈全是他爸的人。
“那你没试试强行开锁吗？”方昭然问。
“开个屁，那个牌子的保险箱据说可以抗炸弹。难不成我还真要搞个C-4过来试试？”杨梓陌慢条斯理地把纸条撕碎，用打火机烧了，余下的灰烬堆在烟灰缸里，手指轻轻一碰便碎成齑粉。
“你爸……口误口误，”方昭然被杨梓陌瞪了一眼，连忙改口，“杨总这么重视你妈留下来的保险柜，他干嘛不自己去呢？他们不是合法夫妻吗？”
“兄弟，那是瑞士银行。我妈立了遗嘱，别说合法夫妻，就是她自己父母也拿不走，知道吗？”但如果他把保险箱拿出来，再之后是被抢走还是被掉包，那就没处说理去了。
杨梓陌怜悯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脑子只有杏仁大的发小，慈爱地说：“算了，我和你废话什么呢？反正你知道他提不出来就好了。”
方昭然怀疑杨梓陌在鄙视自己的智商，但他没有证据。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什么东西让杨总这么丧心病狂啊？”
想到那段时间杨广志的所作所为，方昭然不禁打了个寒颤，并十分庆幸自己不是杨广志的儿子。
对此杨梓陌满脸写着冷漠：“鬼知道。”
如果说他妈忘了把密码留下，杨梓陌非常相信这个解释。罗女士在世时，除了工作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离世前最后几个月躺在病床上还要坚持工作，整个人就是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敬业”一词的完美诠释。
杨广志在大学毕业后白手起家、自己创业，罗清芷在游戏设计方面是个天才，她不嫌男朋友穷，和他一起吃馒头咸菜，着手经营一家小工作室，最终小工作室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游戏公司。可以说腾龙游戏公司能从一家小小的工作室走到今天，起码有一半是罗清芷的功劳。
可惜罗女士在感情方面着实眼瞎，遇人不淑。她的丈夫只是看中了她的工作能力，一年到头鲜少顾家，直到临终前她也没能见到杨广志一面，而当时的杨广志正忙着和新情人寻欢作乐。
“其实女人都不容易。”方昭然叹了口气，把自己头顶的鸟窝摆成了鸟巢，对着镜子顾影自怜，“唉，为什么世界上就不能多一些像我这样怜香惜玉的男人呢？”
杨梓陌眼皮都懒得抬，“知道女人不容易，你这朵烂桃花就少祸害几个女人。”
“滚，我这是寻找真爱！”
“寻个屁，你对你前女友们还不如个游戏来得长情。”
方昭然讪讪闭嘴。他确实不是个长情的人，具体可参见他最多不超过三个月的女朋友、以及游戏。他在《流浪大陆》上砸了半年时间，已经算是特例了。
“真的，我也没想到我能在这游戏上栽一年。”方昭然转移话题，疯狂安利，“你来试试，只要试一个小时你就会爱上它！”
“你这是质疑我的自制力吗？”
“好好好，杨爸爸您最有自制力了，爸爸天天跟我们万花丛中过，连个泥土渣子都沾不上，实乃当代五好青年之典范啊！哎对了，《流浪大陆》是实名制的，进游戏仓以后现在先在屏幕上录入指纹、扫描身份证，没注册过的有新手引导，10级可以出新手村，不过不建议先看攻略，毕竟自己摸索才是最有意思的。我建议你去一区，我的号就在一区，可以带你升级带你飞balabala……”
杨梓陌分出半个脑子，边听方昭然从十个职业一直介绍道游戏中的情侣旅游圣地，边用另一半脑子根据说明书给游戏仓通电、联网，然后坐进游戏仓，在小屏幕上录入指纹和身份证号码，将身份证插进卡槽。
游戏仓顶部有个头盔，杨梓陌把它拉下来戴好，放下眼镜。
打开电源开关的瞬间，他眼前骤然一黑，再亮起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一个大厅中间，周围的建筑有些像雅典神庙，但没有现实里的那么破旧，更接近历史学家做出来的复原图。他试着想走两步看看四周，面前忽然弹出一个引导玩家进行人物建模的选项面板。
两分钟后，杨梓陌面无表情地退出游戏，摘下头盔。
方昭然啃完了一整个苹果，隔空把残核投进垃圾桶里，不明所以地问：“怎么？游戏仓坏了？”
“我的指纹和身份证显示已经注册过。”杨梓陌皱眉，“连ID都有了。”
指纹登录就代表一人一号，盗号或者盗用别人身份信息注册是不存在的，除非把人手指头砍下来。要么就是人坐在游戏仓里，账号主人用指纹帮他登录——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需要找代打练级的老板家。
“不对啊？”方昭然懵了，“我记得你没玩过这个……是我车祸失忆吗？”
“我感觉车祸失忆的是我。”杨梓陌没好气地回答。他从游戏仓里跨出来，在说明手册上找到客服电话打了过去。
客服接电话的速度很快。
“您好，这里是《流浪大陆》官方客服033号，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能不能帮我查一下ID‘紫陌’这个账号的注册时间？刚才我想注册账号的时候，录入指纹却登录上这个账号，但我从来没注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