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玦抬眼看着小孩气呼呼的背影,下意识皱了皱眉,总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和不安。
这种感觉,和之前陪着陆良回陆府前的那种感觉非常像——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
总觉得就算是有人领路,就算是禹王替他们辟出一条生路,事情也不会就这么顺畅。
“怎么了?难受?”卫迟看他皱眉,便忍不住靠到他身边,贴着他的耳朵低语道,“我背着你?”
“不用不用,你真以为我是陆渺说的娇花啊,不至于。”齐玦好笑的摆了摆手,而后收敛了笑意,低声道,“只是有点不安罢了。”
他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跟着曹寅一路悄悄从城门大门旁边的草屋走到侧门那里,曹寅看了看不远处守着的那些护卫,认出是禹王的兵,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才传来了细微的响声。
“不好,他们发现了,快走!”离舟脸色一变,立刻上前夺过几匹马,叫齐玦和卫迟各上一匹马,便要跟着上马闯出这个偏门。
没等齐玦反应过来,一堆利箭就朝着几人身后射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曹寅猛地起身上了齐玦那匹马,紧拉着马缰带着他夺过暗器,便毫不犹豫的骑着马往前冲去。
——这小子,竟是要跟他们一起离开!
卫迟和离舟见状,也跟在他们身后冲了出去。
“你疯了?曹寅,我自己骑马,你快回去,你可知道跟在我们身边有多危险!”在京都之内尚有那么多百姓做掩护,他们才可有了那么多转圜的机会,可只要一出京都来到京郊这边,可就没那么多人了。
他们几个快马加鞭的往外逃,如此显眼,定会瞬间便成为众矢之的!
“偏门已经关上了,来不及了。”曹寅区区十七岁的少年,声音却在此刻异常坚定,“你放心,我家里还有爹娘在等着我,我不会跟你们离开,我带着你们跑一段,等到了能将我放下来的地方我再离开。”
“不行,太危险了,你快走!”齐玦想让他下马,可曹寅这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如此,紧紧将他禁锢在怀中,策马一骑绝尘,头也不回的朝着京郊奔去。
凛冽的冬日,就算是正午时分,空气也凉的刺骨,齐玦体力耗尽,早就不能严格的控制自己的呼吸,只不断地张着嘴,任由冷风灌进嗓子眼里。
不多时,他便脸色有些差劲的咳嗽了起来。
前面策马的卫迟听了动静,不由得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阿玦......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小问题。”齐玦低下头,躲了躲风,他身后抱着他的曹寅察觉到了他的不舒服,便慢下了动作,换了只手,一只手从身后紧紧地抱着他,给他渡内息取暖。
这小子......齐玦闭了闭眼,又愧疚又感动,心说他齐玦究竟何德何能,怎么就值得这小子做到如此地步。
“曹寅,到了京郊外面的断情崖,那里有一连串儿的草垛,特别高,你就在那里下,我们将你放下之后,再转头去岔路那里离开。”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曹寅安然无事,“你听话,这一次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要出事。”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已经无辜牺牲了太多人了。
他早就伤心到麻木了,可是此时此刻,临近自由,到了他可以重新做人的时候——他实在不想再牺牲任何一人。
更何况此人是曹寅这小子。
他把这小子当做亲弟弟,亲子侄。
“可是......”曹寅犹豫了,似乎不太赞同,“可是这样会让你们陷入危险。”
“不怕,你卫大哥和离舟哥哥都是绝顶高手,有他们在,我不会出事,你大可宽心。”
就在此时,他身后的曹寅突然抖了抖,闷哼了一声,突然撒开了自己拉着马缰的手,紧紧地扑到了他的后背上抱住了他的腰。
齐玦吓了一跳,立刻抓住了马缰,惊魂未定的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松开......若是马被缰绳绊到了,你我可都要飞出去了。”
曹寅死死的抱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这次一别可能再也见到面了,很舍不得你,所以你先拉着缰绳吧,让我这么抱一会你。”
齐玦听得皱了皱眉,拉着马缰往前追了过去,某个瞬间,他察觉到身后的人在发抖,力气也比之前少了很多。
“你让我抱一下,齐玦。”曹寅的声音轻了起来,仿佛一支羽毛一般,缓缓地刮着他的心,“多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