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上了船,站在甲板上,呜的一声船开动的时候,我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大喊道“宋晓文,你等我,等我长大来上海找你。”他忽大忽小的声音传过来,像是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我顺着上船的岸板跑了过去,边跑边喊道,“宋晓文,你不许娶媳妇儿,等我长大了去上海找你。”
一连十几日,我都往邮局里面跑,生怕错过了宋晓文的来信,直到我弟弟早产,我爹把我带回乡下,可我还是每个月都问一次我爹宋晓文有没有写信给我,每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就这样过去了六年,我也到了宋晓文当时的那个年纪,我娘依旧每天坐在村口,只是这次多了一个我弟弟,看着高悬于天上的太阳,被吹成波浪的玉米地,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海中清晰,我要去上海念书。
“娘,我要去上海念书。”
我娘抱着弟弟,看了一眼吴大妈,又看了我一眼我,再看了一眼弟弟,好像终于有了些安慰,对着吴大妈说,“这孩子怕是招到点儿啥了。”
————————————————————————
我娘自然不会让我去上海读书,她巴不得快点把我给嫁出去,整天盘算着咱村的小年轻,跟吴大妈两个人见只公狗路过都得抓过来审问一番,你多大了,娶亲了吗,家在那里,有几口人?
看着我娘这着急的样子,我也没有办法,我爹又去了重庆,要一两年才会回来,要我嫁人我是死活不愿的,就算是让我现在嫁给送晓文我也是不愿意。
村里其他人家也有我这么大年纪就出嫁的女儿,一两年就生了个娃娃,然后就整日围着娃娃男人转。
我奶就乐意跟我妈作对,她白天就坐在屋里抽烟,黑黑的屋子也不点灯,往往我都是顺着火星子的方向才能够找到她的人。
她吧嗒吧嗒的抽烟,见我过去,急忙把门给关上,从床底掏出一个大盒子,大盒子套中盒子,中盒子套小盒子,小盒子套小小盒子,最后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
她哆哆嗦嗦的下床,就着外面照进来的阳光打开了她床头的一个小柜子。
这小柜子可是我奶奶的宝贝箱子,每每有人给了她饼干,她就藏在这里面等我回来吃,她看不惯我娘惯着我弟,啥好东西都给我弟吃,她说都是他娘的母的,老大媳妇儿就爱那公的。
我以为这次奶奶又要给我饼干吃,谁知道她从那里面掏出来了一百个银元跟一根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