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给父亲看过病后,我询问情况,大夫还是叹了口气:「赵爷这是急火攻心。」
我急着问他怎样医治,大夫摇摇头说:「这是心病,这世间再厉害的药也医不了心病。」大夫说完拟了个方子,我急忙让小厮去抓药,安排完又听大夫道:「药石只能缓解症状,却不能去其根本,这心病啊,还得心药医。」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父亲这心病从何而来。
半年前春暖花开时,父亲经过院子,看到小妹穿着身浅色夹襦,披着件白色斗篷在桃花中穿梭,父亲喃喃地叫着桑若,待看清小妹头上的镂空兰花簪子时,一时愣在那里,接着就一口血喷了出来,从此卧床不起。
小妹头上的簪子,是偷偷翻我娘妆匣时找到的,一时欢喜便戴了出来。后来我们才知道,这簪子是那位叫凝香的夫人赠予我娘的。
父亲一时间睹物思人,气血凝结,才病得这样厉害。我们都只知这病来的缘由,却都不懂怎样替父亲打开心结。
如今已是隆冬,我眼睁睁看父亲日益消瘦,心急如焚,终于在一个傍晚让人驾车带我去了庆叔家。
庆叔是成家之后才从我家搬出去的,父亲在离赵府不远处给他买了一处宅子,方便他居住,也方便差遣。庆叔的夫人据说从前是个丫鬟,我们都唤她青姨。
我进去的时候,一家人刚用过饭,庆叔的儿子今年十四五岁,行了礼就去书房用功了,听庆叔说这孩子一门心思想考取功名。青姨给我见了茶便在我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温柔地看我。
「大少爷今日来寒舍,想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庆叔呷了口茶问我。
我想了想,也不拐弯抹角,便直接说明来意:「庆叔最懂父亲的心思,大夫说他这次是心病所致,所以我冒昧来问问庆叔,可有什么法子能帮他打开心结?」
庆叔听了我的话,低头不语。过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却不看我,只瞧着坐在他对面的青姨。
我看见有泪从青姨的眼角滑落。
我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故事,庆叔和青姨思储了很久,最后觉得我已经成人,便将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
原来父亲年轻时曾经受了那么多罪也犯了那么多错,原来那位凝香夫人竟然是我娘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原来父亲的命竟是这位夫人救的,原来青姨正是当时服侍夫人的丫鬟,而小妹错戴的那个发簪,也是凝香夫人临死前假借我爹之受赠予我娘的。
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我心中淤堵难耐,更不知如何是好,便就着夜色让车夫驾车去了城郊的法华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