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皓璟失而复得的欣喜，被许弄欢这样一说，散了大半，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来。他急切地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才道:“你于我决不是威胁，只要你肯学治国之道，我这个太子之位甚至可以让给你的，就当是这些年我欠你的。”
“外界都道我小小年纪为了王位连自己的弟弟也可以算计。但我从没想过害你，带你出宫也只是因为你想吃糖葫芦。我不知道那天是上元，会有那么人。”赵皓璟有十几年没这样激动过了，他从袖中拿出个银镯伸到许弄欢眼前，“你看看这个，这还是你小时候带在手上的，因为大了些，我当时为了拉住你，在人群中太用力，不小心扯下来了。”
许弄欢盯着那个银镯，抬手想拿，看到赵皓璟急红了眼眶，怔了一下，又缩回手。
“既便是如此，如今奴与殿下也不过是陌生人。过去的早已过去，不如就当忘了吧。”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微微酸涩。
反应过来，才发觉这话，有人对他说过。
当周澄临，不，云听庭对他时，他听来冷得心碎的话。如今竟也被他借来来逃避平静生活中的惊雷。
本以为赵皓璟会就此放弃，却不想，他比他聪明得多，一瞬便抓住了他的软助。
赵皓璟固执道:“这件事是既定的事实，又如何忘？你忘了，不代表我忘了。”
“何况，成为赵国的皇子，你会在一夕之间荣华加身。你会有足够的底气站在现今的谢丞相身侧，再也没有横亘在你们之间的尊卑鸿勾。这样不好吗？”
九十七舞
赵皓璟尤其强调了“丞相”二字。许弄欢浑身一僵，刚刚质问赵皓璟的气势全无，眉目垂了下去。
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他根本配不上谢词，他这几天好似不在意，但心里确实怕到不行。谢词成了丞相，没理由和一个舞姬牵扯。“谢词会不会不要他了”这个问题，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能问上好几遍。
赵皓璟看到他的眼睛透出的哀伤，知道自己过分了，可是他别无他法。不仅是他想念自己弟弟，父王知道这个消息也会很开心。他们都会待他好，把这些年对许弄欢的亏欠补回来。
这样想着，心中的愧疚消减了不少。接下来全看许弄欢的选择了。
谢词没想过会在朝堂上看到许弄欢，玉发束冠，一丝不苟，露出好看的眉眼，站在他的对面。
他先惊了惊，在看到赵皓璟笑容时，又反应过来。看来一切已成定局。他觉得欣慰，又觉得难受。许弄欢漂泊许久，终于有了真正的家人。可这样他要娶许弄欢，也变得难上加难。
赵国的皇子和陈国的丞相，都是站在权力中心上的人，嫁娶的依靠不仅仅是律法了，而是国君与百姓的信任与宽容。
许弄欢站在殿上，第一次没有向任何人行礼。他紧张的用拇指抵着手心，向谢词看去。那人换下了绯红官袍，一袭降紫，淡然立在百官前。莫约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来看他，微微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