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浊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清冷疏离的俊秀少年,他的如水眼眸正看着自己,眼底含着微微歉意。
啊,原来是叫鹤鹤啊。
沈浊水将名字在心底反复念了许多遍,他笑着眨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面上看着冷,但性格却是软乎乎的。
待沈浊水再次睁开眼睛,帐内一片安静,四处窗帐放下,一片昏暗。室内静静燃着什么香,掩了常年的风沙气,沈浊水嗅了嗅,并不是曾经闻过的达官贵人们用的香料,滋味有些奇怪,大约是什么药香吧。
沈浊水掐了掐眉心,从病榻上翻身坐起。许久躺着未动,骨头又酸又硬,一动作仿佛都能听见咔嚓咔嚓声,沈浊水扭了扭脖子,慢慢调息。身上已经没有断骨般的疼痛,内息也渐渐平和,沈浊水眼中情绪和缓下来,他撑着从榻上站起身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才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帐帘被掀开。
“将军,您醒啦!”正是沈浊水的一个亲卫徐祜艰,他手里正端着水盆,臂上搭着帕子,大约是要进来替他擦洗,见沈浊水醒来,惊喜非常,一时不知怎么才好。
沈浊水笑了笑,招手让他过来放了水盆,自己拧了帕子,拭干净脸面,除却一身疲惫困倦。
徐祜艰立在一边,两手也不放下,就放在身前直晃:“您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要不再躺会儿?饿不饿,我这就让人做吃的去!”
“先不用忙。”沈浊水笑了一声,见他还是激动,捏了捏他的肩膀,“我已经没事了,放心。”
“哎,哎。”徐祜艰厚厚地笑了两声,眼睛里有些湿润,“我这就叫人进来。”
沈浊水知道自己此番确实惊险,徐祜艰情绪难免激动,他笑了笑,拍拍他,道:“去吧。”
徐祜艰忙跑了出去,沈浊水站了一会儿感到身子有些乏力,他叹了一声,在桌前坐了下来。
“您可算是醒了啊。”人未至声已至,周济推开帐门,身后跟着沈浊水的几个亲信和两位副将,“看吧,祸害遗千年,我早就知道这货命大,肯定没事儿。”
几个亲信副将将床帐一一挑高,也跑到近处来,不住地说话,很是激动,有些泪窝浅的背过身开始抹眼睛。
沈浊水任他们说了一会儿。这算是险险的死别重逢了,近前的都是六七年过命的交情,不怪他们激动。
周济最先冷静下来,吩咐侍从将香炉撤了出去,走近来抓起沈浊水的手把脉,众人盯着他,就怕有个万一。沈浊水笑了一声,懒懒往椅背上一靠,任他诊脉,浑不在意。
周济眉头一松,将沈浊水的手往桌上一扔,笑道:“好了好了,已无大碍了。”众人这算是松了一口气。
沈浊水笑了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能不清楚?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去练兵了。”
王庆苦笑:“将军啊,您可别逞强了,我们这回是要被您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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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浊水勾了勾唇,抬起眼眸来,脸上已恢复正色:“是我让各位替我担忧了,病重的日子里让各位辛苦。”
众人忙俯身,直道并无此事。王庆道:“我们哪里辛苦,将军……病重前已将诸事安排妥当。我们不过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平白替您担忧而已。”
“我们之间不必多推辞,你们的功劳我看在眼里,待回京后自会为你们讨赏,都是应当。”沈浊水心里是把他们当兄弟的,“我昏迷的日子里,可有战事再起?前线可安稳?”
副将闵戍养上前道:“将军放心,前线一切安稳。将军病情最危急时,萨拉有过两次进攻,想要趁军心大乱时突击兵营,不过我们按照您说的及时通知城内,许慎小将军来得及时,我们也做了准备,成功守住防线击退萨拉人。只是您当时正病重,我们不敢恋战。后续几次便都是小打小闹,不足为患。”
沈浊水点头道:“那就好,上次一战,萨拉人本就是因为节节败退才使了阴招,他们的兵马重甲早已不足,一次趁乱突袭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你们做的不错。”
众人忙拱手道不敢。
“许慎呢?”
王庆回道:“徐小将军正在检查兵甲城防,已派人去通知了。”
“好。”沈浊水刚要准备仔细看自己多日落下的军务,让他们去各忙各的,突然想起来,“我这次中毒的事情没传回京城吧?”
“额……这个……”
沈浊水一听这迟疑,顿感不妙,声音提了起来:“你们传回去了?”
“那您都特地叮嘱过,我们也不敢啊。”闵戍养尴尬地笑笑,“您病重昏迷时,陛下慰问前线的圣旨到了,那礼部的人一看您这架势吓得直跳脚,柏先生虽说正在医治,可是也一时没个准信,他就急急忙忙就传了信鸽回去。咱们也拦不住啊。”
沈浊水“啧”了一声,抓了抓额角,有点儿烦:“行吧行吧,我知道了,那你们先去忙吧。”
“是,我等告退。”众人俯身告礼。
“周济,你等一下。”沈浊水抬手拦了拦。周济顿住脚步,等众人都出了帐门才上前。
“怎么了,什么事儿?”周济倒了一杯茶递给沈浊水,见他眉头微皱,宽慰道,“你也不必心烦,估计信传回去,也就是殿下担忧一番,你再紧传着信告声平安就行了,大不了回去述职被骂一通,你又不是第一次了。”